她並不想改變環境，她只想改變她自己。既然有機會選擇，她為什麼不給自己最好的選擇呢？可是，她的雙胞胎弟弟卻不是這樣，究竟是為什麼呢？

上天給每一個人的恩典看似不同，但仔細去觀察，就能明白，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在於我們自己的選擇。

一對雙胞胎，性格卻好壞分明

怡君 和銘君是我十幾年前輔導的個案，因為是雙胞胎，令我印象特別的深刻，姐弟兩個都很聰明，但聰明的地方不一樣。或許是父母對男女孩的期待不同吧，怡君對自己向來有很高的要求，而銘君可能因為怕輸，常會做出一些令人錯愕的事。他們會被移送法辦，是因為姐弟兩個侵入學校教務處，偷月考的試卷，但怡君並不知情，是被銘君用哄騙的方式，一起進入校園行竊，怡君在發現時極力抗拒，最後驚動校警，才被移送法辦。

當然，法院在調查時，知道他們的父母是離婚後再婚，他們是跟著媽媽再組家庭。在問卷中，兩個孩子對父母的婚姻有著不同的看法：怡君認為媽媽遇人不淑，才要重組家庭；銘君則認為，他的父母都是不負責任的父母。

當我個別談話時，我問他們：「這個事件讓你學到什麼呢？」

怡君的答案是：「一個人一定不能做壞事。做壞事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銘君的答案是：「不能信賴和依靠別人。」

我不了解他的意思，要他解釋。

「我姐是掃把星，任何事找她只有倒大楣。」

我當時很驚訝，一個國中的孩子，來到了法院竟然毫無悔意，他再犯的可能性一定會很高。果然沒錯，後來銘君果然因為多起案件，又來到了法院，最後被裁定感化教育。在這段期間，我一直努力想讓銘君改變他抱怨和指責的習慣，既然他有這樣的習慣，可以想像他得到的對待也是如此──媽媽、姐姐和他的生父、繼父，對他的評價都是負面的。

阿嬤的智慧，扭轉了觀念

「你付出什麼給別人，別人就會回報你什麼。」我對他說。

他給我的回應是：「別人怎麼對待我，我就會怎麼對待別人。他們只要不惹我，我也不會讓他們難過。」

我接觸過那麼多的個案，像銘君這樣直率坦誠的不多。我不認為他是個壞孩子，而是他原生家庭互動的影響，他的生父、繼父和媽媽幾乎都習慣抱怨、指責。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在同一種環境下成長，他的姐姐怡君卻可以用不同的態度來面對逆境和不如意呢？

「怡君，妳對妳的爸媽和繼父有何看法呢？」

「這是我不能改變的部分，我很少去思考。我想的是自己的未來，我如何有好的前途；如果未來結婚生子，如何避開這些負面的影響。」

我很好奇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為何會有如此超齡的想法？後來才了解，她出生後不久，就交由外祖母帶大。外祖母是養女，先生又早逝，她總是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去看待周遭的事物。

「我阿嬤最常說的話，就是：改變不了命運，就改變自己。命已經夠苦了，何必再拿別人做不好的事懲罰自己。」

聽到怡君這麼說，我不禁對這位阿嬤肅然起敬。

「妳有一位有智慧的阿嬤，有機會我實在很想見見她。」

「她是個瞎子，她看不到你。」我話才講完，銘君就搶著回話。

「瞎子又怎樣呢？」

「她來不了法院，你就看不到她。」

銘君告訴我，他也有一段時間和這麼阿嬤同住，但他覺得她煮的東西很難吃，常把塑膠繩煮給他們吃，東西不是太鹹，就是沒味道。有時候，阿嬤還會跌倒。

「都是銘君故意亂動椅子，我阿嬤才會跌倒。」

怡君是個善解人意和貼心的孩子，我看著她，就知道她未來必定會有貴人和好的緣遇；銘君也不是壞孩子，而是他的人生難免要跌跌撞撞。

「你付出什麼給別人，你就會得到什麼。怡君付出愛心給阿嬤，我相信阿嬤一定很喜歡她！」

「老師你猜對了，我們家都是一群偏心的人，只會疼女生。」

我心裡有些痛，銘君聽話都只聽他要聽的。我要講的是怡君因為付出而得到，而銘君只看到後面的結果，不去思索前面的付出。

影響思考的，並不是成長環境？

之後的幾年，我都能藉著銘君來報到，偶爾知道怡君的消息。銘君對我關心怡君，常用一些不好的描述回應我。

「我姐是『甲』殼類，很會假仙和演戲！」

「她只是運氣好，考上國立高中。會讀書也沒什麼了不起！」

「我討厭這種沒骨氣的爬蟲類！」

我實在不明白，怡君一直很關心銘君，可是銘君都把她的努力視為理所當然，甚至還存在著很深的嫉妒和恨意。

他認為這世界如果沒有怡君，他的父母就無從比較，那他就不會常受到傷害。

他的媽媽曾疑問，兩個小孩同樣是父母生的，為何會差那麼多？

「先天上是沒有差別的，但後天的境遇就有所不同。怡君很感謝她的阿嬤，妳有位了不起的媽媽！」

「唉，殘障的老人有什麼智慧？只會被別人拿來當搖錢樹。」

阿嬤和怡君的舅舅住，媽媽有事時才會回家，平常很少關心她的媽媽。她每個月會寄五千元給她的媽媽，但這些錢都被舅舅拿去用了，要開刀或住院還會找她分擔。她自己的經濟狀況並不好，把錢看得很大，我可以諒解；但每個月五千元的生活費應該很勉強，怡君的媽媽立刻反駁：阿嬤還有老年年金和殘障補助，她失明不會用錢，錢都是別人在用！我講到阿嬤對怡君的影響，希望也能影響媽媽一些。

「人為什麼要認命？我媽就是太軟弱，才會被欺負到失明。活在這個世界，人如果不為自己爭，誰會為你爭？」

我很不明白，怡君口中樂觀安貧樂道的阿嬤，在媽媽的口中竟是軟弱和一文不值；我更不明白，同樣的話聽在怡君耳裡成為珍寶，聽在媽媽和銘君耳裡，卻是一堆廢話。我剛開始以為是環境在影響他們姐弟，可是經由媽媽的比較，先天的遺傳和後天的環境，都會影響一個人，但為什麼影響的差異會如此大？到底是什麼，在影響一個人的特質和思考習慣？

「我可不可以請教媽媽，怡君和銘君都是妳的孩子，為什麼差異會那麼大？」

不管怎樣，善解人意、正向思考、樂觀的孩子，還是受人歡迎的。媽媽對怡君的評語是人緣好、懂得上進，但好人壞人不分，跟誰都可以相處，她比較擔心怡君未來會被欺負。銘君她是恨鐵不成鋼，因為是男孩，從小就特別看顧和栽培，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可是，越希望他好的卻不長進，沒有看顧的女兒反而長得好。

我以為媽媽會給我一些解答，但看起來，她自己也不明白，同樣母體所生的同胞，何以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能擁有什麼，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我曾有機會單獨和怡君談話，我問她：這一生對她影響最大、她最感恩和珍惜的是什麼？

「是我的阿嬤。她一生命運坎坷，可是她沒有怨恨，都是用很感恩的態度，去珍惜眼前所有的一切。她都看自己擁有和得到的，很少去注意到自己失去和沒有的。」

「妳覺得，妳的阿嬤會這麼樂觀，是受誰影響呢？」

怡君告訴我，她的阿嬤是受她的曾祖母影響。她一生都沒有過過一般人的好日子，可是她和小時候比，她覺得現在很幸福。受到阿嬤的影響，她認為一個人有工作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只要有飯吃、有地方可以睡覺，就覺得自己很富有；別人對她不好，是給她提醒和學習的機會。人活著就是要感恩。

「我不懂，妳的媽媽為什麼沒學到這些優點？」

怡君告訴我，媽媽比較像她祖父，她阿嬤說她媽比較像男孩子，什麼事都要爭，結果什麼都得不到。

「一個人再強，強不過天。命運是天安排的，鬥不過天，就要順天意求生存之道。父母是天，改變不了父母，只好改變自己，讓自己好過，不然能怎樣呢？」

可是我看到的怡君並不認命，她很努力地利用她所有的資源，改變自己的未來可能。

「環境不好，不努力行嗎？」

她並不想改變環境，她只想改變她自己。既然有機會選擇，她為什麼不給自己最好的選擇呢？可是，她的雙胞胎弟弟卻不是這樣，究竟是為什麼呢？

「我弟弟也是在選擇，他選擇對抗，我選擇我要的。」

這兩者的差別是什麼呢？選擇對抗的人，是把生命的所有心力，用於指責和糾正別人的錯誤，並保護自己不受別人的侵犯；選擇自己要的人，是力圖改善自己的境遇，讓自己能朝著「善」與「好」努力。上天給每一個人的恩典看似不同，但仔細去觀察，就能明白，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在於我們自己的選擇。

當錢的主人，才是真正富有

「你要什麼呢？」

每一次在輔導銘君時，我都企圖把姐姐擁有的禮物送給他，但他卻從不把門打開。

「我要什麼不重要，我不要什麼才重要！」

銘君理直氣壯地告訴我，他不要別人惹到他，誰惹到他，誰就倒大楣，他絕對不會讓敵人好過。

「誰是你的敵人？」

「讓我不舒服、不高興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在我輔導銘君的過程中，我只能避免做他的敵人，始終無法當他的朋友。反而是他的姐姐怡君，一直把我當成她的老師，銘君有任何狀況，她都會主動用電話或EMAIL告訴我。

在這十餘年中，看著銘君不斷沉淪，怡君不斷向上提升，我的心中總存著一絲遺憾，要改變一個人真的那麼難嗎？我多次主動找銘君，尤其是當他再犯案被收容時，雖然他氣勢弱了許多，但他口裡知道認錯，卻總是抱怨著周遭的人。他的媽媽偏心，只愛姐姐，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裡。事實上──並非如此，他的媽媽一直有著重男輕女的偏心，給怡君的是很有限的，媽媽把大部分擁有的資源都給了銘君。

「你想要什麼呢？」

每當銘君抱怨，我就忍不住提醒他。但他總沉默了一會兒，就會告訴我他不想談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那什麼事對你有意義呢？」

「要有錢！有錢我就有地位，有錢我就會有一切！」

「錢？錢的確很重要，但應該不是生命的全部吧？」

銘君告訴我，他從小見到父母總是為了錢而爭吵，為了錢而大打出手和離婚；媽媽和繼父之間也是為了錢，每天幾乎都在吵；他也是為了錢和父母不和，離家打工竊盜和搶奪。

「一切都是為了錢，都是錢害的！」

我心中有些感傷，錢的確是很重要，但銘君不了解一個人為什麼會賺到錢，我們如何能成為錢的主人。

「你要怎樣才會有錢呢？」

銘君笑而不答。

「偷？搶？還是騙？或販毒？」

銘君沒有回答，但他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我告訴他如何賺到穩當的錢，如何能有長遠的收入，如何才是真正的富有。

……

人生與幸福的省思

關於選擇：

聰明的你，你要選擇什麼呢？

繼續在你生命的泥塘中折磨自己？還是給自己生命另一個選擇和出路？

沒有人能夠明確地告知你一個路口的方向，但你一定可以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給自己生命再一次機會，你可以無助地困在泥淖裡，重複告訴自己：我的不幸是沒有人可以理解和救援的。

的確，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想離開你生命的困境，給自己一個全新的機會，別人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改變就在這關鍵一秒，全新的生命就在這片刻的選擇。

給自己的生命一次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