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08 17:56:35米蘭

黃昏清兵衛

前兩天晚上,我跟Riz又去趕電影。那天看的是「黃昏清兵衛」,真田廣之與宮澤理惠演的,很好看的一部電影,那兩個小時我都覺得自己坐在一片黃昏的光線裡,淒涼又美麗。

清兵衛是一個俸祿五十石的低階武士,妻子早死,留下兩個年幼的女兒,還要奉養老年痴呆的母親。他每天做著公務員般的工作(清點糧庫),領微薄的薪俸,黃昏時便趕回家看顧家人,跟女兒一起做虫籠貼補家用。全片大約有一個半小時,是在看清兵衛的家庭生活,吃飯、做虫籠、農作,他不修邊幅(某種程度的),沒空打理自己,整天看起來都髒髒亂亂的;同事們給他取了個「黃昏先生」的綽號,取笑他生活單調,可是他有一顆堅定而真誠的心;舅舅要為他續弦,他也有他的尊嚴骨氣,寧願讓舅舅斷絕往來也不要勉強自己。

然後,宮澤理惠出現了。她出現的時候,畫面特別美麗,那一定是因為在清兵衛眼中的她,都是美麗的。

朋江和清兵衛都是叛逆的人,外表看不出來,骨子裡只照自己的原則生活。朋江是離婚回娘家的女子,成天往清兵衛家跑,幫他打理生活起居、照顧女兒,還帶著兩個小女孩去看慶典活動。小女兒以登說:「武士是不能看商人、農人的這些慶典活動,因為被認為是低下粗俗的。可是朋江小姐一點也不在乎。」

朋江的哥哥代她向清兵衛求親,清兵衛拒絕了。他明白朋江的情意,也懂自己,卻捨不得出身四百石的大小姐嫁給他吃苦,因為他更懂現實會如何磨折一個美麗的人。

後來,清兵衛不得不奉命刺殺藩主的敵人,臨行前向朋江表白,才知道心灰意冷的朋江已答應會津士族的求婚。他黯然出發,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拚了命地完成任務。

那場決鬥戲勝過許多大製作動作片,兩個人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一片昏暗,瞧不清對方的面孔,也不知道對方會有什麼動作,只聽見死屍上的蒼蠅一直嗡嗡嗡地飛著。他們喝酒,對方喀喀喀地嚼著女兒的骨灰,一邊說著流浪的生活、早夭的女兒是個皮膚白皙的漂亮女孩,真是比驚悚片還恐怖,比愛情片還心酸。

清兵衛後來負傷回家,女兒都不知道爸爸才從死亡前回來,我也一直不敢肯定清兵衛會活著。可是朋江從屋裡跑出來,看他活著回來,哭著說:「太好了……」最後真的嫁給了清兵衛,一家人過著非常幸福的日子。

雖然那幸福只有三年。三年後明治維新開始,清兵衛死於天皇討伐掃蕩幕府餘孽的炮火下,朋江帶著兩個孩子上京做工養家,還讓女兒嫁了好人家。以登說父親的一段話真好:「別人總說『黃昏清兵衛』是個不幸的人,可是我覺得爸爸非常幸福。他深愛兩個女兒,又獲得美麗的朋江小姐的愛,一生雖短暫卻非常美麗。」

看完以後,我跟Riz說這個電影才應該叫「末代武士」,因為除了時代的改變之外,武士心中已經放棄武士的意識了,結果真的一生奉行武士原則的,只有清兵衛。

剛看完的時候,只覺得好看,現在一邊寫一邊回想情節,非常感動,真是後座力很強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