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13 22:21:12大師兄

天地醉

「幽幽一笑,採不完的柔媚
只為擁有一回,天經地義的醉。」

〈天地醉〉‧林青霞

在摯友的車裡,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我興高采烈地訴說日前幾次醉酒的經驗,還自吹自擂地自詡酒品不錯,喝醉抓完了兔子後,就只是睡而已,渾然不省人事,挺爽的。

他卻在字裡行間,聽出某些訊息,直勸我道:「要保重身體啊!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但是我也不想太早失去這個朋友呢!」

一番勸勉,我幾乎是聽不下去,索性一路悶到底,雖說「友直、友諒、友多聞」是他兼備的優點,但是,這無疑是在興頭上被當頭潑了盆冷水,十足掃興!我沈思了一會,想到別的話題,隨即岔開了去,笑笑鬧鬧,讓他有精神繼續開車。

那醉,是何等光景?去年11月底薄酒萊新酒全球同步開瓶的當晚,我趕赴了兩攤品酒會,喝了三、四款新酒,醉倒在Club 75的洗手間裡,兩個小時內完全不省人事,腦筋一片空白,最後還勞駕店主人親自開車送我回家,糗斃了!可是,好久以來,腦子裡擔心這個、思慮那個的,不曾有過一刻平靜,當下的兩小時空白,反倒成為令人難忘的舒坦,我醉,拿性命換取一刻清靜,還真是不得已。

日前,兩度在KTV與友人唱完歌、喝過酒之後,在意識清醒卻不勝酒力的狀態下,央同行友人扛我到鄰近的飯店投宿解醉。我神智清醒到可以清楚簽下信用卡帳單、拿磁卡鑰匙開門,還有脫光衣服跳上床、蓋上棉被,只是醉得回不了家而已。這種豁出性命的醉法,頻率已是越來越高,難怪摯友會擔心了。

談到酒,其實友人們都知道,在近一、二年時間,才聽到我談酒談得口沫橫飛,在此之前,我絕少提到酒這玩意。如今談酒,一方面是深感酒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希望瘋言醉語可以拋磚引玉,吸收酒國常識;另一方面則真的是有說不清楚的壓力,扛得我欲振乏力,只好「用酒來麻痺」,高唱「我沒醉沒醉沒醉,請你不通同情我,酒若入喉,痛入心肝…」(江蕙,「酒後的心聲」)。而醉酒的經驗,最鮮明的,則莫過於高四那年,在補習班的重考生涯裡,一段酣暢甜蜜的回憶…。

那是與我同在一個補習班,一樣來自彰化高中的至交老友。在學校,我們是風花雪月二人組;如今,同時淪落為南陽子民,總是該抱持著「功名未就誓不還」的決心,為了那六個科目貢獻青春,於是非常有默契地鮮少往來。

在我生日那天,日前剛回家鄉的他,從南投老家帶了一瓶自釀的葡萄濁酒,用個墨綠色的醬油瓶子裝著,還配上他自製的軟木塞與包裝紙,送與我當做生日禮物。盛情慇慇,我在感動之餘,完全忘記他的勸告,說是「這酒有渣,需要濾過才喝,而且後勁很強,慢喝為上」,甫上公車,便將瓶塞打開,頓時香氣撲鼻,葡萄的甜膩與酒酸融合得天衣無縫。我試著嚐了一口:「嗯,蠻好喝的嘛!」,接著再喝一口:「還不錯耶!」,然後…,咕嚕咕嚕…,啊!到家了,我順手也把瓶子給扔了。一開門,只記得跟老爸講了一句:「老爸,我喝醉了!」,就咚一聲醉掛了。神思朦朧之際,還依稀記得老媽劈頭數落著:「都是你!都是你這個酒鬼把兒子帶壞的,你看他這個樣子….。」

那是第一次醉酒的經驗,醉得好傻,想起來好可愛,呃!

不管如今,對酒的態度、或者說對生命的態度是如何,我只能對關心我的人說聲感激。然而,隨著涉獵日深,這穿腸毒藥於我而言,卻是充滿友誼的象徵。回報至交,我當然不能以性命相搏:「賠上這條命又不能為人家貢獻什麼!」,只是,我只能說,相信我,不論如何,我會活得好好的,我會用最清醒的意志、最專擅的能力,在有生之年為友誼奉獻心力,OK?Trust Me!

手機響了。

「喂?喔,這個週末到你家啊?什麼!南投農會新產的『小米唱歌』、『長老說話』,要送我,真的?!好好好,我一定去!!!」

嘿嘿嘿!酒鬼要出門啦!不醉不歸啊!

註:「天地醉」,電影「東方不敗」主題曲,李安修作詞,黃霑作曲,林青霞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