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29 12:37:02大師兄

告別

轉車的一路上,我試著回想著他的容貌、聲音、形影,還有,第一次認識他的種種……。

印象不是那麼強烈,好像三言兩語就可以說盡了,那,又是什麼樣的交情,牽動著我走這一遭路程呢?

大概是『死亡』這件事吧!不像我那從事壽險業的朋友,參加了無數場的告別式;也不像我那篤信佛教的母親,隨著社團到處悼亡誦經,見多了死別。我關於死亡的唯一記憶,只有當兵時爺爺過世那一刻,親見他的儀容,以及之後為了家產而隨之崩塌的家族結構,如此而已。

尤其,關於同輩的死亡,更是我所陌生的。

只是想去一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與哀傷。

搭車前往台中的路上,巴士上播放著「死亡筆記本Ⅱ」,剛要進入結局,車已滑入交流道,準備進入市區了。我不太明白的是:不論無辜還是有罪,瞬間的死亡基本上是一種解脫,年輕而掌握生殺大權的男主角月神夜,除了正義公理與建立新世界的念頭之外,沒有「賴活」與「好死」的生命經驗,不知道對人類最大的懲罰並不是死亡,而是無止盡的歲月折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良心啃噬…。充斥青春、暴力、殺戮的劇情背後,空空的,少了些什麼…。

尋聲走進深藏在田野巷弄底、鄉下傳統的三合宅院內。前庭的靈堂前,道士們誦唱著咿哦的經文。而我,與他素未謀面的家人簡單寒暄慰言、上過香之後,怔怔地站在道士們後頭,看著靈堂正上方,他一張用大學畢業照放大而成的遺像 — — 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稚氣...,「他現在冰在冰庫裡的樣子,看起來好平靜、臉色很好看,」他的父親淡淡地說著:「也沒聽他說有什麼女朋友,一直沒來得及幫他娶親,只要他說看上哪家的女孩子,我一定就有辦法幫他娶回家來…,你看他大哥、他弟弟,都結婚成家了,姐夫事業也做得不錯,家裡個人的事業家庭都算穩定,可惜只有他…,唉,沒這個緣分…。」

一時之間,我無話可說,安慰人向來不是我的專長。靜靜聽著5年前當他檢查出癌症病灶之後,他父親載著他輾轉在教書與就醫之間奔波,辛苦了這些年,最後只落得天人永隔…點點滴滴的故事。當下,我這交情不算太深、卻算是唯一聞訊而趕來的、「台北來的朋友」,彷彿成了另一段記憶裡唯一的聯繫…,「他對朋友一向都很好,我是他在旅行社帶團的時候認識的,說起來他還是我高中的學長呢…,我們去天祥、太魯閣玩…,後來他換到別家旅行社時我還找他幫過忙辦出國手續、問機票等等;幾年前他帶了幾個朋友來台北找我,我們還去八里十三行博物館…。在台北的時候,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呢,是他沒看上人家吧…。聽到他弟弟通知我,我也把這消息告訴了幾個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唉,就這麼走了,實在是緣淺…。」斷斷續續,我陳述著與他相識的這些年,一些片段的回憶,好像綴補著些什麼,好像,可以漸漸拼湊起這個年輕短暫生命的完整輪廓…,但,又好像永遠缺著一片什麼,沒人拼得出來的,隨著他帶走的,一小方不知形狀的缺口…。

逗留了一會,遞上奠儀,我致意後離開。心裡頭默禱著,希望他能入夢來敘,能跟我說說,這些年,他所沒說的種種…。

一早醒來,除了滿身行旅的疲憊,沒有清晰的影像殘留…。

也好。
大師兄 2007-12-13 09: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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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

「告別」令我心有戚戚焉,
尤其 是「對人類最大的懲罰並不是死亡,而是無止盡的歲月折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良心啃噬…。」


mimi

大師兄 2007-10-31 15:09:24

我們畢竟都是「有情眾生」吧!

柳藏經公爵 2007-10-31 01:29:14

真巧你和冠蓉在同一天寫著有關喪禮的文章,我想漸漸的我們也開始經歷一些悲歡離合的人生!


李冠蓉。我的幸福村。悲傷的週日下午
http://blog.roodo.com/skyli/archives/4382085.html#comment-14882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