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6年6月23日 下午 05:32

　　兩年了，每到教師甄試季的時候，就會有個窮酸秀才對著你開始嗚呼哀哉地背誦〈送董邵南序〉：「董生舉進士，連不得志於有司，懷抱利器，鬱鬱適茲土……。」今年看他鬱悶的程度比去年更嚴重，想必是為了準備婚禮和教甄，兩頭忙碌，這「不得志」的心情就更加摧殘著他的身心了。

　　回想去年背著三公斤的手提電腦和四公斤的書，穿著套裝，而被強風吹倒在蘇澳大馬路旁河堤下、一身泥濘狼狽不堪的自己。也曾覺得堂堂一個國立大學的碩士，為求一口館塾的飯吃，落得這樣狼狽，實在是有辱斯文，愧對聖賢。高中國文課本裡教了多少篇貶謫文學的名篇，句句不是在說古人，句句說的是學生們眼前這位為了生計汲汲營營幾近白髮蒼蒼的夫子。悲夫！士之不遇也！

　　且慢呼號。姑且不論本科系能選擇之職業的侷限性，如果明知這個教職場上已經沒有遠景，少子化現象勢必在十年內造成學校合併、教職超額，你卻還年復一年考下去，不但堅持不教國中，現在還多了一個不教高職的原則，難道不是因為除了教師，你不欲從事其他行業？難道不是因為學生說一句「謝謝老師，我懂了」帶來的成就感，讓你連考四年，不顧家中長輩捨不得你四處奔波，勸阻你別再考了，而黑著眼圈扁著肚皮到處考試？

　　和古人相比，你覺著自己幸運多了呢。三個月之中可以連考二十五次，有著二十五次機會，不像從前的科舉，三年才一次。你說以前總是滿口不離道家，現在才發現這世界的遊戲規則，還是用儒家比較適合。越來越儒了，煩。你說，嘴角是笑著的。正直而清澈的眼睛會發光，用這樣的眼睛去看世界，看到的就會是光明面。不管人說哪個你極想進入的學校竟有了內定人選，也不管傳說幾十萬就可以買你一張公立學校的入場券。更管他教出來的孩子大部分成為社會問題，你說能救一個是一個。這樣，至少死前就不會覺得愧對了誰罷。

　　好一場科舉。四處奔波的消磨了人的志氣，可是你能選擇得到和各種人接觸聊天的機會，以及夢想中的流浪的情調。你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得道升天，除了羨慕之外，少不了楚人遺弓的欣慰。董生，別再哀嘆，當因緣會合之時，注定你的就是你的，想跑還跑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