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覺得，身體裡的某個部分已經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這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大約就是出社會工作之後吧！唸書唸了十多年，人生都過了快三分之一，才赫然發現原來換了角色之後，同樣一個空間可以玩出如此不同的花樣和樂趣。真的，太有趣了。難怪自古至今千百年來，有無數的癡男怨女在塵世中打滾，嘴上雖抱怨連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實則樂此不疲。


　　無論在社會上扮演什麼角色，都有那個角色的「天賦」（或人賦）職權可供行使。以老師這個身份來說，學生的成績、以及他還能不能在這裡完成學業，全都操在我的手中。我可以從學期初就設計某個素行不良的學生，讓他到學期末時不得不離開，臨走前還千恩萬謝地謝我這麼照顧他。這是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玩人還是被玩，幾個月後便可見分曉。這就是行使職權的好處。「權」，啊！多迷人的字眼！也難怪有那麼多人為了它，拋家棄子、背信忘義，甘受千萬人的唾罵。那是在有限時空中披著正氣凜然的外衣滿足無限願望的能力啊！


　　我沈迷於這遊戲中，全心投入並且得到樂趣，在投入之餘又能保持足夠的清醒，時時提醒自己這一切只不過是幻象。能夠投入而又不投入，這才是我改變最大的地方。有時滿足於自己一副道貌岸然、熱愛生命的純善樣貌，有時又覺得自己邪惡虛偽地很透徹，猶如青面獠牙的惡鬼。我終於開始學著喜歡自己的每個樣子，安然處於一切狀態，無論順境或逆境。


　　好有趣的人生啊！不知在有限的生命中，我能達成所謂「破關條件」嗎？也或者還要好幾世、好幾世的輪迴，但我想我漸漸能夠不再害怕，不再迷惘，因為黑暗之中，我已然看到那絲由出口透進來如螢火般微弱的光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