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15 17:02:54Pan

為香港縫製旗袍--談《愛神》.二

  為香港縫製旗袍    

  電影《愛神》中的<手>一段,張震為鞏俐用心縫製旗袍,只因他深愛她;現實中,王家衛不計時間與資金瘋狂地拍電影,會否只因為他深愛香港?

  王家衛在<手>中以交際花來比喻香港的企圖頗為明顯。這個明艷又高傲的女人,曾經風光一時、睥睨一切,然而,她難逃從高峰滑落的命運,淪落又潦倒,最後更患上可怕的傳染病。此片的拍攝,正是前年沙士猖獗之時,香港人眼看香港從八九十年代的高峰滑落,踏入新世紀後遇上前所未有的困境,及至在沙士浩劫中全城黯然,這當中的心情,是否跟張震目睹心愛的女人衰老、淪落的心情類似?畢竟,是這個女人讓他懂了旗袍,懂了性,懂了愛。電影最動人的一幕,是張震為鞏俐縫製了最後一襲華貴的旗袍後,他想到了種種滄海桑田的變化,終於激動地摸著那旗袍痛哭。這一哭,可否解讀成整個香港在最困難的O三年對張國榮與梅艷芳的哀慟?

  王家衛化身成一個小裁縫,又一次訴說了他的香港情懷。我特別喜歡收結的一筆:張震終於送走了鞏俐,他對同事說,她走得很風光,很多人去歡送她。這一「走」到底是什麼?鞏俐真的捲土重來另謀高就,還是,她離開的是人世?王家衛再次使出他在《2046》中的「兩生花」妙筆,鞏俐一如劉嘉玲,似乎走到絕路卻又有生機,好像死了又彷彿氣數未盡。王家衛電影中的女人總有驚人的堅韌與執著,她們總有繼續追尋下一個故事的力量──就正如香港。

  經過了被批評「過於複雜」的《2046》,王家衛這個中篇或許在風格上自我重複,但當他只處理兩個人物,情感卻是集中又深刻的。他抓緊「手」的主題,作出很個人的情慾詮釋:鞏俐用手幫張震手淫,張震用手造出無數旗袍去愛她。這仍舊是王家衛式的情慾,永遠若即若離,永遠霧裡看花,永遠得不到,從來不會有靈慾合一。當張震用情最深之時,他只能撫摸鞏俐的旗袍,而不是她的身體;當他們心靈最接近之時,她因為傳染病在身,而只能再次幫他手淫。在頹廢的美感與灰暗的色調下,苦澀的性、無可消弭的身體或心靈的距離,成為了王家衛電影永恆的主調。

  <手>無疑仍是好看的。但觀乎此片未能掀起票房或評論熱潮,可見大家真的想王家衛來點變化了。事實上,從O三年至今,香港也已換了個模樣,王家衛寫給香港的情書,也是時間換個寫法了。(談《愛神》.二)create_adam@yahoo.com.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