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伕看印度　　　

　　印度之行，我們認識了三個車伕。跟他們打交道，彷彿是人類學的民族誌研究，是我們了解印度的良機。上次提過那善良勤勞的老車伕，原來還是要以騙人維生，這次介紹的是兩個在齋浦爾的年輕車伕。

　　小胖子的個案，跟老車伕有點像。這個胖胖的嘟嘟車車伕看來不到二十歲，他笑容可恭，說話時一幅憨憨態，我們都挺喜歡他，就決定雇車一天。他起初開天殺價，我們卻自稱是老手不屈服，他就訕訕的笑，並很快接受我們提出的合理價錢──他看來是新手。然而，這小子還是耍花樣了。我們要去琥珀堡，他竟載我們到一個不知名的古堡，然後擺出一臉迷糊，在幾番解釋下，他才騎車往琥珀堡。這兩個古堡的名稱南轅北轍，絕對不可能搞錯，我們都不禁狐疑。果然，在結束一天的行程付款之時，他竟以去錯地方多花了電油為由，企圖加收車費。由於那天大家的相處頗為愉快，加上看著他可愛的樣子，我們那股應有的怒氣竟然失了影蹤。我拍拍他的頭，像教訓我的學生，我笑著跟他說這樣的行為不老實，要改，又叫他要做個好車伕。他就一直笑笑的，也沒堅持加錢，就馬上接受原價。我真的沒看過那麼可愛、那麼缺乏經驗、那麼容易打發的騙子。

　　亞里的個案又是另一個故事。亞里二十出頭，英文流利，而且略懂日文。雖然只是個車伕，但他的神態語氣之中卻有一股傲氣。他遊說我們雇他的車，口若懸河，神態自若，就像在談什麼大生意一樣。他還有個生財工具，就是一本寫滿了各地遊客對他的讚賞的筆記本。我本來只在歐洲見過這種招徠方式，想不到這印度小子也懂得這種「公關」之道。跟其他車伕不同的是，他開價比較合理，而且騎車時一臉的酷，並不會向客人陪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沒耍什麼騙人把戲。這個年輕人老實，有生意頭腦，有語言天份（他的外語是自學的），但卻沒有學歷沒有人脈，他如何在印度往上爬？他就當一輩子車伕嗎？看著這高傲的小子，我們看到了何謂龍游淺水，不免有點感慨。告別時，我在他的筆記本上寫下誠懇的推薦語，並跟他說他是個好車伕。

　　好友蘊康在台灣的公共電視台製作紀錄片，我向她提案，叫她用幾個車伕的故事透視今天印度百姓的生活，製作一部紀錄片。我相信那定是部有機會得獎的電影。creatingadam@yahoo.com.hk　（印度的雨季．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