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05 18:11:51浅尘

我怀念过去

在我身边没有留下一只量筒,我很奇怪它们跟随故乡消逝了。它们有着真正玻璃的光泽,在童年里留下明亮清脆的响声。
你现在还可以在文祠路看到我的小学,门口的大榕树也许还在,人们在那里搭起灯谜台和象棋擂台,那个好奇张望的孩子也许是我。我已经想不起老师的样子,只有敲灯谜的锣声,摆棋子的落声,喧闹以及课堂的安静,说明曾有过的快乐。我必须向你说起燕纯和枫红,这两个名字,因为我只记得这两个玩伴,她们没有被我遗忘而因为时光的久远更美好地使我怀念。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八岁以前,能记得的只有她们,又为什么不再相遇也没有任何消息,也许那些时候,并不懂得珍惜和留恋。
我来汕头读一年级下学期,同班一个男孩也来自澄海,他总是大吵大闹,虽然心地很好。从家里出来穿过一条马路就是中山一小,后来我在电视上看见它在雨天从屋顶漏水,才想起木梁上的水渍,它漏水漏了许许多年,悄然无声。我写作文,写毛笔字,逃课,用煤灶煮饭,打超级玛丽,这好象就是小学的缩影。还结识了几个好朋友,一个当了老师,弹琵琶,她总是带着古典的意味,一个结婚了,她们都成为成熟的人,我仿佛需要被教导。还有两个失散了,感情如果缺少维系,是终于要失散的。
太平街7号,现在你不能找到这个地方了,本来这是一条古朴的巷子,巷子口摆着香烟摊,那个漂亮的女人有两个漂亮的女儿,瘦骨如柴,惹人怜爱。小学时男生开始抽烟,他们买散装的劣质烟把成绩都染坏了。巷子尾有一个傻子,皮肤很白,总是古怪地笑着,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带着帅气的,生活也很安逸,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吗?我的家只有16平方,一个小小的阁楼,早上太阳一照过来我就醒了,从未象现在这样疲倦过。也许那时我活泼开朗,不曾了解生活的痛处。再说说我们的木楼梯吧,它总是发出老大不乐意的声响,潮湿的天气里便闷声不出,臭脾气。而我想念它扶手上未完全剥落的漆迹,想念它散发出陈旧的木香,想念在这里和我一起跑上跑下的小孩。这里是电台的宿舍楼,好看的主持人也很平淡,现在当他们过上富裕喧嚣的生活会不会想起那段日子呢?
三楼住着一个做剪辑的男子,我们几个小孩子总去敲他的门,让他讲故事,他浓眉大眼,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大人们说他太高傲。有一次他躺着看书,突然叹了一口气,我轻轻说了声,可怜的叔叔。我从来没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到了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从很小就能感受到别人的悲伤,过早地学会了悲悯。
去年大年29,我和一个厦门的男孩走到这个地方,摩罗街再过一点,没到乌桥那段,在胡文虎塔(它的避雷针是我认路的标志)对面,它已经被单调的商品楼取代。那个男孩在草药摊上发现了鱼腥草,那是他的家乡贵州的菜式,而我闻见了夏天里飘散在铝锅里熟悉的青草味。



展品摄影: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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