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7-10 18:51:36尚未設定

來自鄉村的城市女孩(二)

冬天的時候,外公和外婆凌晨四點就要起床,因為洋菇採收的時間不能太晚,太陽一昇起,洋菇就會開花,開了花就不值錢了。外公要負責採收洋菇,外婆要負責把沾有泥士的根切掉,小刀很利,但是只要拿得正,是不會傷到手的。有時候只是為了好玩,外婆會給我一把不是太利的小刀,讓我切著洋菇的頭玩,長大後所有的朋友看我拿起水果刀總是覺得可怕,因為我都是拿著在手上切。「別擔心!我不會切到手的啦!」我總是說。

那個季節對我來說是很難熬的,常常一覺醒來,發現身邊沒有半個人,第一個反應是想要放聲大哭,卻也會在下一秒鐘阻止自己,跟自己說:『不能哭!阿媽在茅草屋工作。』然後就起身下床,邊走邊玩去找外婆,外婆會給我一個大大的五塊錢,讓我在回來的路上買麵包吃。

有時候我也會留下來看著一簍簍的白色洋菇,在廣場的舞台上,往一台有水流著的長長機器倒,這是一個清洗的過程,清洗完再裝入袋子。在清洗的過程中,就會有一個人站在中間,盯著每一個洋菇看,再挑起已經開花的洋菇丟掉。完成後再秤重量給錢,這才是努力了一個早上的成果。

在鄉下地方,附近的鄰居其實大都有些親戚關係,隔壁不是三叔公就是表姑婆,而小孩子裡就屬我的年紀最小,三叔公最小的兒子不過是大我一歲,遠一點的二叔公還有孩子年紀比我小。而我很少真正叫他們舅舅,大都是直呼名字比較多。

我通常是跟著舅舅們到處去玩,舅舅帶我去田裡釣青蛙,帶著尼龍線,在路上取一根細長的竹子,來到田邊,先是將整個手掌彎成弓狀,看準了一隻青蛙就蓋上去,捉到了第一隻青蛙是要做餌用的。我看著舅舅將青蛙的一隻後腿用力扯下,再綁在線上,就成了有餌的釣竿了。

還會全身包得緊緊的去山上採那種圓圓小小的芭樂,山上蚊子特多,為了怕蚊子虰,我們總是將會露出皮膚的地方盡可能用衣服覆蓋住。有時會採到特別稀少的甜紅心芭樂,一回到家我就氣喘噓噓地把當天採到的「寶物」拿給外婆吃。一大袋的芭樂,吃不完的部份,我們拿來刀削成絲,爬上屋瓦頂上,鋪在報紙上晒太陽,晒成芭樂乾之後泡熱開水,是很好喝的芭樂茶唷!

蟬脫殼的季節,我們還會到山上尋寶似地找蟬脫下來的殼,滿滿的一袋可以拿去換錢買糖吃。另一種可以換錢的還有蝸牛,下過雨後的濕地,正是蝸牛出沒正盛的時候,如果沒有人來買,就把灶下燃燒過木柴的灰燼,帶到溪邊,用石頭將蝸牛的殼打破,再用灰燼將蝸牛身上的黏液洗淨。說也奇怪,蝸牛身上的黏液還非得要燃燒過的木柴灰燼才能洗得乾淨,台語叫「ㄏㄨㄟ ㄏㄨ」。摘幾條種在溪邊的辣椒和九層塔,回家後就可以炒出一盤香噴噴的新鮮蝸牛肉可以吃了。那些蝸牛肉鮮嫩的滋味,長大以後,我就不曾在任何一家餐廳再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