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專心一點唱完一首《笑忘書》，可是無法控制地被同事們的玩笑話打斷了。這不打緊，反正可以換來片刻的笑聲，那灰暗中的一丁點燭光。

我忘了在什麼時候開始留意張敬軒的歌，只記得在熱潮全過後才開始聽《My Way》：「爸爸和媽媽唯一的理想。二月第二天，一九七九年，我第一次對他們眨一眨眼‧‧‧‧‧‧」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從小到大聽過多少次：「好好讀書，長大後賺大錢。」可憐有些無知少年自小就對這理論嗤之以鼻，認為讀聖賢書，有所為有所不為，造福社會才是人生目標。路是跟隨人的思想走出來的，昔日的不知天高地厚，金錢放兩旁的理念，很自然地造成長大後真的賺不到大錢。是自作孽嗎？

人需要滿足嗎？是要滿足自己還是要滿足別人？抑或是滿足不了別人的話便滿足不了自己？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齊不了家，其他一切都是空話，對嗎？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只得你一個人，縱然有些觀念你不認同，有些價值你不在乎，可是，只要你在乎的人在乎那回事，你就要急他們所急。無奈‧‧‧‧‧‧也要接受。包袱是躲避不了的，是你的責任！你定要背上它，然後跳落死蔭幽谷的最深處。回憶是永遠充滿色彩的，叫你沉溺又不斷徘徊，最後卻愈變沉重。

童話的破滅是世間最殘忍不過的事。試問十數廿年間日日夜夜被灌輸的善惡之辨，有那一樣不是在成人社會徹底被倒轉過來？無私的快樂王子最後落得什麼下場？最後才猛然發現，原來大家一直誤會了那寓言的本意，它是要告訴你不要那麼戇居，否則很快會油盡燈枯。

華盛頓誠實地承認砍斷了櫻桃樹吧！有人說為何不擇善而為之，但是你真的能在工作上這樣坦白嗎？要是這樣做，可能十倍公司的財政儲備都不夠你賠款，一天二百四十小時都不足夠完成你的工作。岳飛精忠報國吧！精忠報國的結果就是提早落葉歸根，塵歸塵，土歸土。孔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吧！這更加是不可思議，公司落難，當然走為上著，等死嗎？何況現今根本找不到一個值得員工鞠躬盡瘁的老闆。

我真的不明白教育政策在搞什麼，教什麼《敬業與樂業》？什麼什麼拉車挑糞也是一份工，都是屁話，不如改教陸叔的《投資全攻略》好了。教什麼《鄰人》？什麼什麼鐵線骨赤裸裸地彰顯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事實就是這樣罷了，不如改教《攻心術》好了。教什麼《論仁論君子》？什麼什麼內省不咎，內省才會咎，不省就不咎，就是這麼簡單，不如改教《責任轉移術》好了。教什麼微積分？不如改教陰陽洋燭圖好了。以上太難明白嗎？不如教教學生捧餐做侍應，或者教教他們做傳銷，如何讓顧客胡裡胡塗幫你簽單。總之，教學目標就是要讓學生理解現實，長大後得以謀生，其他的一概是廢話！

那班狠批《秋天的童話》的粗話教壞小朋友的太太們，我倒想問他們一句，以前電視機裡的說話都正正規規的，現在街上何嘗不是粗話橫飛？何不讓孩子們早點接觸粗話這種那麼有系統的語言，好讓將來易於跟大老闆溝通，反正大老闆中都有不少是滿口粗話的。還有，以前的社會夠保守了吧，現在你們的丈夫長大後又不是北上嫖妓去了。

四月四日是香港的兒童節，收音機在這兒童節的清晨傳來一首耳熟能詳的兒歌，原來填詞人一早向我們提出警告：「世界真正“小”“小”“小”，“小” 得真奇妙、妙、妙！」 大家真的要想想期望孩子們將來要變成什麼人，不要講一套，做一套。又或者反過來說，是你期望孩子們變成怎麼樣，還是他們本身應該變成怎麼樣？你寄望的歸你寄望，他們需要的是另一回事，中間的不一定是一個等號。

唉！沉溺、煩擾、磨折，何苦多講‧‧‧‧‧‧


附： 笑忘書–張敬軒

要 背負個包袱
再 跳落大峽谷
煩惱 用個大網將你捕捉
還是你 拋不開拘束
你 昨夜發的夢
到 這夜已告終
沉下去 頭上散落雨點沒有彩虹
你 還在抱著記憶就似塊石頭很重

得到同樣快樂 彼此亦有沮喪
童話書從成長中難免要學會失望
經過同樣上落 彼此墮進灰網
沉溺 煩擾 磨折 何苦 多講

我 快樂到孤獨
我 缺乏到滿足
遊戲 就算愉快不會幸福
人大了 開心都想哭
我 每日要生活
我 每日要鬥苦
捱下去 連上帝亦也許沒法攙扶
我 前路有右與左面對抉擇難兼顧

得到同樣快樂 彼此亦有沮喪
童話書從成長中難免要學會失望
經過同樣上落 彼此墮進灰網
沉溺 煩擾 磨折 何苦 多講

擁有同樣寄望 彼此亦有苦況
棉花糖從成長中曾送你愉快天堂
經過同樣跌盪 可會學會釋放
童話 情書 遺書 尋找 答案

曾經‧‧‧曾經‧‧‧回憶當天三歲波板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