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

　　冰涼的黃昏，討論完晚餐的菜色，並吃了一小碗香蕉優格後，大姊說她累了。我回房去，隨便找了一本書來看，上面引用了Elisabath Kubler-Ross 的一句話：「只有當我們真正體認到我們在世上的時間是有限的组组而且我們不知道時間有多少组组我們才會開始儘可能地好好過每一天，彷彿那是我們僅有的日子。」

　　天色漸漸暗成鋼藍色，模糊的車聲中夾雜來幾句日本老歌的吟唱，蒼茫中有一股樸拙直截的悲慟，擱在心裡很久了，一開口，陳舊裡還有新鮮的刺激性，恍如昨日，是流浪者的情詩嗎？在這嶄新的社區中。他唱完一段，停了一會，唧唧哼哼不知說了些什麼，又重新唱了起來。聲音聽來並不遠，是一位老浪人在下頭吟唱嗎？還是什麼宣傳車喇叭傳來的旋律？我聽不出來，也沒想起身往窗外探去。幾乎是刻意要保持一則秘密。
　　
信手再繼續翻書下去，不知歌聲何時停了。車行的聲音迅速地左右滑行，暗藍的天，閃著淒迷的光，雲絲緊斂，輕雷低鳴，有將雨的氣息，然而空氣還是乾爽的，響過的不過只是頂上疾掠而逝的七四七。

　　遠遠車行的聲音，細聽來像駛過夜雨的街道，激濺起半屏水花，堅實、淋漓、浮動，帶有憂傷、閃躲的疑懼，如同青春密而不宣的湧動。此時人聲已翳，華燈初上。








1997.09
日本東京都多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