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05 21:29:37簡隆全
夏雨
夏雨噴薄的午後,對窗傳來了笛聲,一磨一蹭,歪歪斜斜拋灑出淡漠的風情,嬌婉無那,穿旋於簷溜點滴間。讓我無端想起古典的田園情調。偶而樂聲停了,彷彿浸潤於濕泥深處,陰涼的靜默,放鬆而寫意,隨後又不疾不徐吹奏起來,從莫名的高樓縱身滑降,聽者也不以為怪,旋律很快就銜接上了,非常自然,是熟悉的曲調,儘管短,卻似乎可以無止盡地一再演奏下去。神態是飄忽的,甚至連指法也不牢實,總有些溢出的空氣,不動聲色的波蕩感,雨持續下著,巷口不時有單車悠悠駛過。笛聲又停了。也許\是回過頭和身旁的人談起天了。
等了許\久,還不見吹奏,我起身拉開窗簾,往對樓望去。所有窗戶都潮濕而沈重,天色灰藍,除了坦露的後陽台外,格格空間晦暗如洞穴,幾戶人家在欄杆上放置幾株盆景,如恣意冒出的莓苔蔓蕨。一名赤膊的中年男子隔著發青的紗窗往外掃視,望見虛握簾布的我。我往後退到暗處,一輛小型貨櫃涉水從右側開了進來,行人們跳上路旁的矮階上,單車的握把被冰冷的手掌按住。
雨勢在憤激的亂髮中垂然順服,以縐褶的棉衫熨貼胸膛,如同潮濕的水泥地面閃蘊清輝。巷口轉出的深處,餐\廳的炊煙抵達極限,乍生乍泯,像是膽怯的手,幾乎忍住心跳觸及對街的窗。
法斯賓達電影中的一段對話:
『那你當時為何不這麼說?』
『因為那是謊話。』
那麼久一陣子沒聽見笛聲了。回想起來都有點似真非真。無聊的下午,我往前將鼻尖貼窗凝望,發現過近的距離和過遠同樣使我忽略紗窗縱橫的紋路,只剩下迷濛的霧影浮動。
2003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