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1-08 23:50:53默言

【天堂情書】怎麼辦

親愛的,

我最近好煩心,因為我們的孩子。

我擔心的不是他的體弱多病,而是他陰晴不定的情緒。他才兩歲半,可是他有著成人般的焦躁不安,不明原因的矛盾易怒。

今天,我北上採訪,晚上打電話回家,媽媽說:「儒今晚又亂發脾氣,亂摔東西,又要打阿公、打阿婆。惹得最疼他的外公生氣了,忍不住拿起愛心巴掌打他的手心。」

你知道,爸爸是我們全家最有耐心,最捨不得打罵易儒的人,爸爸會「狠」下心來打他,該是怎樣的憤怒。

掛上電話,我真的感到好憂心。我不知道該如何穩定易儒的情緒,他最近心情不好,動不動就說「打你」,尤其對大姊更是不禮貌,一見到大姊,就會說:「我踢大姨」。如果不許他「打人」,他就說:「我打地板」、「我打燈燈」,有時甚至會拍打自己的臉頰說「我打自己」。

為什麼小小的孩子會有這麼多的憤怒?到底什麼事讓他如此煩躁?有時,我看著他發脾氣,憤怒、尖叫,我會感到恐懼,彷彿有什麼「異物」入侵了他的軀體,否則,一個原本溫順乖巧的孩子,進來怎會如此暴躁易怒?

其實,他很聰明,在發過脾氣後他會自我反省地說:「大姨對我這麼好,我還打她,這樣對嗎?」

我的家庭氣氛是和諧的,沒有粗暴的語言或行為,而儒又是全家人的寶貝,他的生活中只有愛,沒有傷害,為什麼他會有那麼多的憤怒?易儒是個幸福的孩子,不只家人愛他,凡是認識他的人,莫不愛他、關心他。

過去,他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

我細細回想他的成長歷程--

剛出生的他,勇敢安靜。因為我在孕中食慾太差,以致他先天營養不足,一出生就因心臟病而住院開刀。住在加護病房內,他總是安靜地沉睡,我去探望他時,他似乎知道是「媽咪」來,才發出幾聲「嚶嚶」的哭泣聲。護士告訴我:「他好乖喔!一點都不哭鬧。不過,他醒來時,那眼神看起來有些憂鬱。」我一聽,心好痛,孩子雖然這麼小,大概已經知道自己承受不一樣的生命歷程。

住院近一個月,終於可以接回家。這個乖巧的孩子,大概知道「媽咪」的身心皆疲,因此,每天夜裡總是安安靜靜地睡著,讓媽心疼地說:「我帶過這麼多個孩子,沒有一個像儒這麼乖。」

兩個月的他,很愛笑,每天清晨醒來,他躺在床上咿咿呀呀,並不哭鬧。我揉揉惺忪睡眼向他道早安,他看著我,給予我一個陽光般的燦爛笑容。這時,已經醒來的媽會將他抱到爸的房間,爸讓他躺在床上,攤開報紙指著上面的頭條標題教他認字,他睜大眼睛,專注地盯著報紙,彷彿真的能懂。

四個月的他,非常靈巧,卻顯得穩重。他有一個很棒的特質,脾氣非常溫和。一般孩子想睡覺會哭鬧,他不會,總是讓人抱在懷裡,不知不覺地頭一點,就睡著了。睡醒,他沒有下床氣,一睜開眼睛就是笑。萬一被吵醒,他也不哭不鬧,睜開朦朧睡眼,咧嘴一笑。所有見識過他睡醒時的甜美笑容,莫不印象深刻--這孩子脾氣真好。

七個月大,他已經「媽媽」、「阿媽」地叫個不停。他不怕生,對任何人都顯出友善、熱情。抱他外出,只要有人逗弄他,他就會張開雙臂,準備撲進別人的懷裡。他是那麼的落落大方,那麼親切熱情,讓人好疼愛啊!

九個月開始學爬行,活動範圍擴大了,他也變得更活潑好動。一歲三個月會走路,家人時常帶著他到公園玩,他謙和有禮,從來不會跟小朋友搶玩具。有時,他很想盪鞦韆,但是鞦韆座上已經有人。他會聽從我的話,乖乖地站在旁邊等,等到小朋友下來,他才會上前。如果,是他先玩的玩具,有人想玩,他也能夠商量,讓別的小朋友玩。

兩歲時送他去上學。一來是因為他整天吵著「要出去!」,一待在家裡,就無聊得亂丟東西。二來是他纏著我,使我無法安心寫作,寫書的工作一再被打斷。

為了讓他上學,我找了許多學校,終於找到一所小班製,注重全人教育的學校,每天開著車從南高雄送到北高雄,來回車程要一個小時,但是,為了儒,爸媽都願意幫忙配合,如果我忙,爸爸就會替我接送。

上了半年的學,我覺得他成長不少,我很感激學校的老師細心的照顧。每天,我從他的「家庭聯絡簿」知道他在學校的一切。老師對他的評語也一直是「穩重、乖巧、懂事」。

但,最近聯絡簿上出現「易儒打小朋友,搶別人的玩具。」這讓我很驚訝,為什麼個性溫和的他會變成這樣。相同的,回家後,他的情緒也相當不穩定,一點小事不順心就大叫,要不就是「打你」。

當然,他唯一不敢對我說「打你」,因為他很愛我,每次都會趴在我身上問:「媽媽,妳有沒有想我?」「媽媽喜歡我。」他很在乎我的情緒,如果我生氣了,他會馬上說:「媽媽對不起!下次不敢了。」有時,他真的很不乖,讓我氣不過,打他屁股或罰他站,他會哭得很傷心。見他哭,我也心疼得哭了,他一見我哭,就會心慌:「媽媽不要哭。」

親愛的,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為什麼有時會蠻橫無理,而且個性倔強、不肯妥協?

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會變這樣?

我曾經請教兒童心理專家,他們說那是孩子的一個成長過程,要我接受現況。是嗎?每個孩子的成長過程都會不由自主地出現「暴力」傾向嗎?接受現況是不是會變成縱容?我也求助於神力,菩薩說:「這孩子太聰明,要好好管教,否則以後管不聽。」

怎麼管?我每天每天對他軟言慰喻,他都說:「好,易儒是乖孩子,不要亂發脾氣。」可是,他似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下又生氣了。

親愛的,人死後的靈魂不是會有神通嗎?我相信你也看到易儒的變化,請你告訴我,我們的孩子到底怎麼了?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