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07 13:19:27Chet Baker

For the Beauty

親愛的奧黛莉:
看著房間中你的照片,俐落的線條與簡單的顏色,在美麗的祭壇上,從胸腔迸出的語句,與靈光乍現的白色天使氣味。

於是,星期天的早晨充滿了愉悅。

我總是覺得,沒有人會拒絕幸福的,我也知道,你對於愛情的甜美始終無法拒絕,一開始認識梅爾(Mel Ferrer),你是懷著少女般的熱情的。

你在寫給季梵奇的信中,曾經提到:「愛情如果能夠滿溢於我的心中,我的身心與愛情可以完滿的結合,那麼我絕對不會逃避,我只會靜靜的坐著,卻感到狂喜。」

然而,梅爾終究只是冷酷、無情、武斷而帶有控制慾的魯男子,如何體會你纖細而敏感的靈魂?你小心翼翼的設計你的一切,讓你可以不傷害到你心目中的愛情,然而,當考慮到設計與傷害,愛情又如何是愛情?

後來你說:「愛情難道是每晚都在蒐集自己的淚水,然後完全的被遺忘或者是被控制嗎?」你提到的這些話,或許是你戳破了婚姻形式的名相後,從此不走進婚姻的原因吧?

每晚蒐集自己的淚水。

擱淺的美人魚成了蓬頭垢面者,或者成為婚姻門面的雕像。你讓我想起了日本天皇的太子妃。

你最後將婚姻的門關上,不留一絲縫隙,連陰影都無法滲透的房間,是你與上帝對話的方式。

我想,你早已知道,幸福不能往心以外追求,物質界並沒有幸福這種東西。或許物質界會有美食、名利與激情,但如同希臘的伊比鳩魯(Epicurean)所說,幸福如何透過激情的活動得之呢?那不過就是快樂,與幸福相較是咫尺天涯,宛如雲泥之分。我們如果需要到幸福的彼岸,非得依靠心才是吧。

其心得安逸,因而有苦皆得減除。

從小你就很缺乏安全感,然而兩段婚姻卻只是讓你駛向另一場的狂風驟雨。

無怪乎莒哈絲與你相同,你也至此選擇離開婚姻,只與羅伯(Robert Wolders)成為親密的友人。你是背對了婚姻,但並不意味你討厭感情。孤獨只是建立徹底自我完整性的一種狀態與必要,為了通向那段純粹,你最後的二十年與兒童相近,你全面接受孤獨的來襲,然後以善良與美麗羽化為生命的禮讚。

我自己解釋著你,擅自運用我無知的解釋權。我想你是因為選擇了寂寥,後半生的空靈時光,讓你自己攀上了俗世罕見的高峰,代價是以現世的孤獨換取來世的榮光。

我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人可以做到生命同等的超越?我試圖要模仿你,卻是難上加難,我既無法獨善其身,也不能墮落入凡塵,我一直在徘徊,進不了天道、阿修羅道,也踏不入畜牲道、鬼道以及地獄道,只能在人道徘徊,兩頭皆不靠岸。

我所能者,不過是書寫一些靈光,或許能透過這樣的方式靈療我自己。

你就是美麗,或許用這樣俗豔的詞來形容你,仍然是一種褻瀆。看你的電影與傳記,或許可以找到開啟你的鑰匙,但仍然不可能尋獲你的神韻。

閱讀你的身影與眼眸,彷彿就可以擁有宛如進入天堂的喜悅。愛情與外表的美麗,給予生命的騷動與焦慮,全因你的心靈的真誠神性而降服了。

窺探你的美貌,必得帶著宛如教徒般的虔誠。

奧黛莉,你讓你的軀體靜止於瑞士,但你讓你的心靈思緒攀升移動冒險蟄伏,你不需他者的生命參與,就打造了自己的王國。在你的時代要建立一個完整的自我,是多麼需要排拒世俗眼光的能力與何等的孤獨耐力啊!

女人一完整,男人就陷入了沒戲唱的窘境。

你在最後的時光中,傾其一切,也謝絕一切,於是成就了你的純淨生活。幫助兒童並非為了得到世人的讚賞,而是讓你回想到二次大戰的童年吧?慈善是你的生活,單純是你的禱告文,而世人給你的回應,最熱烈的卻是在你過身之後。如果你知道,在二十一世紀時,英國人仍把你選為全世界最美麗的女性,你或許還只是會嫣然一笑而已。

世人皆以渴切渴望來作為一種生活的態度,而你最後卻選擇以靈性來度過你的肉身。兒童與愛情是等同的,但世人卻讓這兩者未能活著看見上帝。

你知道,所以你關上門,將你的美貌滋養給兒童,讓上帝得以窺見得以微笑。

我相信,你也在天堂微笑。

在滿窗綠意的台灣午後,悶熱的空氣中,我的目光如雲雀飛空,穿越悶熱的烏雲,盤旋一陣後,又回到你的身影。

最後,容我用你的話,把你的美麗秘訣告訴我的讀者:
"For attractive lips, speak words of kindness.
For lovely eyes, seek out the good in people.
For a slim figure, share your food with the hungry.
For beautiful hair, let a child run his fingers through it once a day.
For poise, walk with the knowledge you’ll never walk alone ...
Never throw out anybody.
Remember, if you ever need a helping hand,
you’ll find one at the end of your arm.
As you grow older you will discover that you have two hands.
One for helping yourself, the other for helping others."

你誠摯的信仰者,

貝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