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yth of growth

成長! 再成長! 持續成長!

  無論是企業或國家或各種國際政經組織, 追求經濟成長幾乎是人類自工業革命以來共同堅定不移的目標和行動綱領. 近年來, 偶而聽到一點反省的聲音, 可是那聲音微弱到必須用助聽器才可能聽見.

於1914 - 1956 年間領導 IBM 的 Thomas J. Watson (華特生) 有句名言說 : Business either grows or dies. 這話直到今天, 仍是實行自由資本主義經濟國家, 工商企業奉行不渝的經營規杲, 而幾乎所有這些國家的政府, 也無不將追求經濟成長列為他們施政的重要 (雖非永遠最重要) 政策和工作. 個人對 Watson 這句話也曾是毫無疑惑的信仰和鼓吹者.

  可是時移勢轉, 白雲蒼狗, 一百年前當華特生講這話的時候, 地球人口才16億, 地球上的各

種資源可說取之不盡, 用之不絕. 如今地球人口已超過 70億 (據聯合國的估計大約在 71-78億之間).

  無疑的, 這一百年來, 地球人口的增加, 加上經濟的持續成長, 大多是靠對地球上其他生物及它們賴以生存的資源, 強取豪奪而來. 只是它們無能抵抗人類對其生命和生存環境的破壞和掠奪, 當人類的各種 "成長” 速度越快, 規模越大,它們的數量就越來越少, 棲息之地就愈來愈小.

最近西方有三組科學家, 幾乎同時發表以下的警訊: … 如果每100年裡每一萬個脊椎動物物種有兩個哺乳動物物種滅絕, 那麼過去一世紀裡脊椎動物物種的滅絕速度, 是人類出現前自然滅絕速度的近114倍…….而地球即將爆發第六次物種大滅絕 ….. (讀了這警訊, 心情不禁 blue 起來).

顯然地球人口自然成長及以各種名目所實行的成長, 尤其是經濟成長, 已嚴重擠壓了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間和資源, 然而當有一天地球上人類外的其他物種滅絕了, 人類亦絕無法倖免的道理, 更遑論持續成長.

  可是人類到何時才會把頭從沙堆裡拔出來, 正視既將降臨的滅絕大禍. 朋友說, 反正地球最終還是會灰飛煙滅, 擔心何用? 其實我也不會笨到不知這道理, 只是突然想起林語堂先生年輕時參加一個國際性的 “哲學家”會議時問的一個問題. 當許多其他 “哲學家”同學, 都爭相吹噓西方文明因講求效率和速度, 所以科技才會突飛猛進, 只不到兩百年就把東方 (其實指的是中國)遠遠拋在後頭.

嘴裡叼著一根煙斗的年輕林語堂, 突然好整以暇, 慢吞吞的問在場的所有 “哲學家” 們 (其實是牛津大學哲學系的學生) 說 : “你們走那麼快, 要去哪兒啊!”

我喜歡林語堂, 因他喜歡蘇軾, 而我自幼就是蘇東坡的粉絲. 林語堂喜歡蘇軾是因兩人個性喜好相近. 林語堂曾用英文寫了蘇東坡傳, 我年輕時就愛讀東坡居士的著作, 包括他的詩詞. 不過我讀的傳記是中譯本.

之所以要談蘇東坡, 是因他寫的前赤壁賦裡有幾句話跟本文有些關係. 赤壁賦裡談到 " ... 且夫天地之間, 物各有主, 苟非吾之所有, 雖一毫而莫取. 唯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無盡, 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蘇軾這話說得真好, 除了江上之清風和山間之明月, 人類是不該要/想擁有那麼多東西的.

現代以美國為代表的資本主義社會的投資人和投資公司, 無不要求企業 (上市的) 營收和獲利年年必須成長, 否則 CEO常會遭到炒魷魚的命運. 一些 CEO, 像當年的恩隆執行長, 為了保住飯碗, 不惜鋌而走險, 硬是連著幾年做假帳, 騙投資人說公司營收和獲利每年都在成長, 而且是很漂亮的成長. 最後東窗事發, 前後兩任執行長被判了總共約 70 年的牢獄之刑, 而協助恩隆做假帳, 名列全美五大會計師事務所的Arther Anderson 會計師事務所因而被迫倒閉.  

說了這麼多, 只想指出企業非成長不可的迷思. 雖說人類總有說 BY By 的一天, 但其實無須用跑一千公尺的速度去跑四十多公里的馬拉松吧. 企業和經濟如不成長那麼快, 人類也許可多活幾萬年, 這是我個人異想天開的 crazy idea, 與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