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06 01:17:08檳榔菸酒生

木柵山居筆記2—「左巴系」木柵人

有句台灣俗諺:「近廟欺神,北港媽興外境」,意思是說,就算很出名的人事物,在地居民都會認為它很平凡,只有外地人才會一窩蜂地來朝聖。

不過,所有坐擁觀光名勝的人每當談到那個「像自家的廚房或臥室」一樣平常的地方,還是掩飾不住的心中的驕傲,所謂地靈人傑,在地人也與有榮焉。

對於木柵人來說,貓空和動物園大概是這樣地方。每每別人問到我家住哪裡時,我總會說:「喔..我住在貓空山腳下。」如果此時對方還沒有發出讚嘆或投以羨慕的眼神,我便會再補充道:「就是木柵動物園附近啦!」

再怎麼孤陋寡聞的人也該聽過動物園吧!這時候心中竊喜的是:不好意思喔…我就是那個想去貓空喝茶或是想看無尾熊派翠克與企鵝黑麻藷時,就隨時可以前去的那種人。

村上春樹在1986年旅居希臘斯佩察島時,觀察到島上有兩種希臘人,一種是在該島上擁有度假別墅的有錢人,另一種則是定居在島上的住民,這兩種人從外貌談吐便可簡單地辨識出來:前面那種人總是帶著墨鏡、隨身聽或再加上一本小說,貴氣逼人,而後者則是看起來「簡單、健康」,並且非常熱情,村上稱之為「左巴系的希臘人」。

想當然爾,我便是「左巴系的木柵人」。往貓空前的最後一家7-11,不只是提供遊客零嘴飲料,也是貓空山腳下住民的生活補給站。

那家便利商店每逢假日總是有一大群衣著光鮮亮麗的遊客駐足,而前去購物身著短褲拖鞋的我,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後來卻越加得意自適。特別是熟識的店員跟我閒話家常,或是熱情地送你一份微波菜和零食時(這是室友阿豬才有的獨特魅力),彷彿在告訴那些前來貓空朝聖的遊客們,我,就是「左巴木柵人」啦!

不過,我這個在木柵租屋的過客,站在世居貓空的本省籍茶農面前,則是十足的冒牌貨,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左巴系木柵人」,他們比1949年後大批搬遷到木柵的外省籍軍公教還要早。

這些人們世代務農,直到一二十年前開闢觀光茶館之後,身上的泥土味才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開著賓士車的「田僑」後代。

談到「木柵人」,不得不說一下最近的新書<木柵人>,作者是美國密蘇里新聞學院的Dr.Howard Rusk Long,他在1950年代擔任政大新聞研究所客座教授,他在學生的陪同之下走訪木柵,拍攝居民的生活,記錄了當時台灣鄉村的生活風貌。

這本書原先只有在英國和土耳其等地發行,直到現在才有中文版出現。泛黃照片中的人們,有的是牛背上的牧童、有的是三輪車上的庄稼漢、有的是市場買菜的純樸主婦,四十餘寒暑過去了,如今全都垂垂老矣,但那本相片集讓他們重新回到1957年,有著說不完的往事,昔日的光彩再度顯現。而導演柯淑卿更計畫尋訪照片中的人物,要拍成電影版的「木柵人」,如今已完成一部作品<十八姑娘柳媽媽>。


貓空的交通比較不方便,不過動物園可就是唾手可得的極佳遊憩場所。不論男女老幼都適合,長者可以重溫童年舊夢,或許他在圓山動物園一瞥當年的林旺伯伯之後,就從沒來過搬家後的動物園。

對小朋友來說更是寓教於樂,山羊、莽蛇、獅子、老虎、長頸鹿,這些無奇不有的動物保證讓小朋友一整天乖乖不吵鬧;動物園也是情侶約會的聖地,女生在看到小動物和小朋友時可以讓他的母性發揮的淋漓盡致,「好可愛喔~」的驚嘆聲不斷,甚至還加上一句「以後帶我們的小孩再來動物園玩 ..」,戀情必然能夠加溫不少。

總之,動物園就是這麼一個世界大同、人獸和平共處的地方,給人們的感覺就像動物園裡小朋友手中的小美冰淇淋,除了甜蜜還是甜蜜。

對於木柵人來說,生活中不只有貓空和動物園,還有由老泉街三段上山後可以看得到螢火蟲的神秘山區,還有萬芳路的夜景…這些都是他人所無法擁有私密經驗。

我想不只是旅遊參觀時才要拿相機記下那個「或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場景,在家裡走出去幾步路的不知名的溪流與山巒,或是每天都會打照面的雞婆7-11店員與自助餐老闆,在物換星移之後,驀然回首,也將是值得咀嚼再三的回憶。

附註:
1.<木柵人>簡介
http://tcu.taconet.com.tw/ms/mushan.htm
2.<木柵人>相關報導
http://archive.udn.com/2004/2/18/NEWS/READING/REA8/1848787.shtml

(附圖由作者攝於台北市立木柵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