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雨其三

我夢見妳─
呵，妳那憔悴的神情
手捧著鮮花靦腆的做新人
我惱恨─
我恨妳的負心
我又不忍，不忍妳的疲損
你為什麼負心？我大聲的訶問
但那喜慶的鬧樂浸蝕了我的恚憤
你為什麼背盟？我又大聲的訶問
那碧綠的燈光照出妳兩腮的淚痕

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關係到底是屬於那一種，
「是那一種呀？」我曾這樣問過妳
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反問我：「你希望是那一種呢？」

是朋友嗎？不！不對！我知道的，
友情並不能滿足我對妳的感覺，
深入一點，再深入一點！

是情人嗎？是這樣的嗎？愛妳…嗎？
妳…愛我嗎？
愛 不愛
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只是有個單純的願望，”把妳永遠留在我身邊”
那是我對妳最初的思慕 最後的願望….

<被雨淋濕的過去>
「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去”賞花”呀，聞仲？」同期的研究生王魔向聞仲提出邀請
「我沒興趣…」聞仲搖搖頭，繼續寫他的報告
「唉呦~你是有沒有搞錯呀？」另一名同學高友乾揶揄著，「咱們的帥哥心裡早就有朵花了，那裡還容得下其他的雜草？」
「說的也是哦~那朵花還不是普通的花呢！」
「喂！你們可別亂說哦！」再不作聲，他們就不知節制了，「我跟槿又沒怎樣」
「我們又沒有說是朱槿學姐，露出馬腳了吧~」
聞仲漲紅了臉，急忙為自己辯解：「才…才不是呢！」
「少來了，做了沒？做了沒？」王魔勾住聞仲的脖子，大力的揉搓他的頭髮
「什麼做了沒？真的什麼都沒有啦！」聞仲好不容易掙脫開，大聲的叫
高友乾和王魔面面相覷，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聞仲，「不會吧~聞仲？」
「你們認識至少五年了，不會連接吻都沒試過吧？」
「什麼沒試過呀？」
「朱…槿學姐！！」
朱氏的適時出現，正好解救了被拷問的聞仲
「阿仲，你報告完成了嗎？」
「啊！等一下，我馬上就好」想起他們今天的約會，聞仲趕緊繼續完成他的報告
朱氏也沒有趕他，只是微笑著，「沒關係！我等你」
見女主角登場了王魔和高友乾也很識時務，不做電燈泡，「學姐我們先走了」

王魔和高友乾會把他們湊在一起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聞仲比朱氏年紀小兩歲，但他出色的外表和過人的才識，進研究所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足以傲視群雄，教授對他十分賞識，還斷言他一定可以在學術界有了不起的成就；而朱氏呢？論才華，她絕對不輸給任何一位研究生，和天才型的聞仲可以說是不分軒輊；論容貌，雖然不是絕色美女，但也另有一番韻味，而且據說他們早在高中時期就認識了，時常出雙入對，感情好得不得了，也難怪他們會這樣說了

但是朱氏和聞仲之間的關係，老實說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
沒有承諾、沒有誓言，有的只是對彼此的一份珍視，知道彼此都是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稱得上愛嗎？也許是也許不是，那時候的他們並不了解…

「今天去哪裡？」聞仲騎他的B•KIRIN在公路上狂飆著
「今天就去”最接近夢想的地方”吧！」坐在後座的朱氏喊道
「了解！」收到指令，聞仲油門一加，往目的地衝去

“最接近夢想的地方”是聞仲和朱氏倆人單獨相處、一同嘻鬧的場所，每當他們心情不好、想找人訴苦和分享快樂，都會結伴來此
「嗯~還是來這裡最自在！」朱氏伸了個懶腰
這時，一陣海風拂來，說吹散了朱氏隨意紮的髮結，一頭長髮就此瀉下
在夕陽餘暉的照耀，朱氏看起來就像是晚霞的精靈一般動人
此情此景，聞仲由不得注視著她的髮、她的眸、她的頸，她的全部…，最後眼光落到她的唇瓣
看著那彷彿紅花的唇，讓他有股衝動想狠狠的吻著她
疑惑他的出神，朱氏伸手在聞仲面前晃呀晃的「阿仲、阿仲！你在發什麼呆呀？」
「啊？沒、沒有啦！」
聞仲回過神，想起剛剛的妄念雙頰一陣緋紅，連忙轉話題：「對了，槿妳的R•REM呢？」真是的，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呢？
朱氏沒有察覺到聞仲的異樣，答道：「那個呀~拿去保養了」
「喔…」
「不提那個了，你猜這是什麼？」朱氏興奮的拿起手中的餐籃
「嗯~蛋糕？巧克力薄片？法式鬆餅？」
「都不對！」朱氏打開餐籃，「噹噹~是蘋果派！」
「喔~那我得好好的嘗一嘗囉？」說罷，聞仲便拿了一塊，咬了一口
「好吃嗎？」朱氏臉上淨是期待
聞仲讚道：「嗯，槿妳真會做菜」
「來~蘋果茶」朱氏遞了一杯果茶給他，這是他們最喜歡的熱飲
每次都是如此，愉快的野餐，從夕陽西下月兔東昇直到繁星點點為止

想要永遠看著妳 想要永遠守護著妳的笑靨
如果可能 我想將時間停止 把妳的笑容定格
深深珍藏在我內心深處

三個月後─
「朱槿…朱槿…」教授不悅的叫了第五遍
「槿…教授在叫妳啦！」見朱氏神情恍惚，聞仲推了推坐在旁邊的她
「啊？是！」意識到有人的呼喚，朱氏連忙起身
「報告呢？」
「報…報告？對，報告…」朱氏慌張著從抽屜拿出報告，離席想呈上去，結果卻不小心跌了一跤，使得資料散了一地
「槿，妳沒事吧？」聞仲上前將她扶起，並關心的問
「沒、沒事！」朱氏不著痕跡的逃離他溫暖的手，迅速的撿起資料，呈了上去，臉上帶有一絲來不及掩藏的苦澀卻被聞仲給發現了
「……」

槿最近有些奇怪，時常獨自一個人發呆、嘆氣，問她發生什麼事，她也不說，只是強顏歡笑的說：「我沒事，別擔心我」

槿…難道我有什麼事不能幫助妳嗎？
我不想看到妳陽光般的笑容出現陰霾呀！

天氣陰陰的，空氣帶著濕氣，感覺似乎有一場大雨要下
那天，聞仲在自己的置物櫃裡發現了一張留言，上面寫著：

阿仲
今天我在”最接近夢想的地方”等你，不見不散
槿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收到紙條後，他二話不說立刻趕到海邊，只見朱氏呆坐在沙灘上，一句話也不說，單薄的身子好像在發抖，聞仲見狀馬上脫下外套，替她披上
「我…要結婚了」良久，朱氏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妳說…什麼？」
朱氏刻意忽略聞仲的感受，自顧自的繼續說：「對方是殷氏企業總裁的長子，人還挺不錯的…」
「為什麼…這麼突然？」
「為什麼…」朱氏看著他，嘴角帶有一抹無奈
黯淡的說：「我…爸爸因為公司營運不良，欠了一屁股債，現在經濟又不景氣，根本就沒有公司和廠商願意將資金周轉給我爸爸，眼看著公司就要倒閉了…這時殷先生告訴我爸爸…」
「只要妳嫁給他兒子，他就把錢借伯父？」
「嗯…」
「為什麼我從來沒聽妳說過這件事？」
「……」
「妳可以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妳的」
朱氏搖搖頭，語氣如細絲：「沒辦法的…你沒辦法的…」
「不會的！我一定可以的！」
「阿仲…你哪來的方法去拿到將近上億的錢呢？」
「我…」聞仲頓時語塞，的確他是拿不出這麼多錢

不知何時，雨絲已經在空中飛舞著，但沒有人在意這件事，不知不覺雨越下越大了……
是無力、是氣憤，聞仲握拳奮力擊打沙地
「太荒謬了，那有人會把自己女兒幸福拿去換錢的！」他忿怒的嘶吼著
「我爸沒有答應！」朱氏也大聲的為父親辯護，說到此時她強忍在眶中的淚水，已經忍不住溢出來了，「是我…是我自己答應的！」
從未見過她落淚，一向堅強的她、不管在何時都會展露笑顏的她，已成了淚人兒
「是嗎？既然妳已經決定了…」刻意轉過身，不看她哭泣，他怕他會不忍心、會後悔。他下了一個決定，一個殘酷的決定，他必須這麼做…
不然他會捨不得，捨不得她走…

「妳走…我再也不要見到妳…」那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口吻跟她說話


「阿仲你怎麼了？」倏然睜開眼，哭泣的朱氏、冰冷的雨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溫熱的濕毛巾和仍舊微笑的朱氏
『是夢嗎？過去的夢…』
「阿仲是做了什麼夢啊？瞧你流了一身汗」
「沒什麼…對了，我睡了多久了？」
朱氏指著牆上的鐘道：「現在晚上十點，你快睡了五個鐘頭」
「這麼晚了？」
「嗯~我看你睡的很熟不想吵你，誰知道你之後卻好像在做惡夢，很難過的樣子」朱氏蛾眉微皺，一臉憂心
「我要回去了」不想讓剛剛的夢影響自己的情緒，聞仲想立刻離開她的視線
「啊！阿仲等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朱氏連忙跑到廚房拿了一個保溫瓶和保鮮盒給他
「這是…？」
「茶和點心，你現在一個人住吧？應該沒有人煮飯給你吃，你就吃這個當宵夜吧！」
「哦…」
「好了，你快回去吧！明天你應該還要工作吧？要注意安全哦」即使分別了五年，她的體貼依舊

出了門口，聞仲疑惑道：「槿，妳一個人住嗎？」待在朱氏家時，他怎麼看都覺得那裡只有她一個人在住
「嗯…」
「可是…妳丈夫呢？」他還記得，那天後朱氏就離開研究所，幾個月後她就和殷氏企業的下一任接班人結婚了，兩年前他從報紙上得知總裁退休，將公司全權教給他的長子管理，所以照理來說朱氏現在應該是總裁夫人，她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裡呢？
「…我離婚了…」似乎早有預料他會有此一問，朱氏也沒什麼隱瞞
「！！」聞仲有些訝異，他又問：「怎麼回事？」
但朱氏卻沒有再回答，只道：「很晚了，我們改天再聊吧！」然後又露出她那淡淡的微笑，「晚安」
見她並沒有意願再談，聞仲也就沒有再問下去，不說聲再見便離開了
朱氏見他已經遠走，輕輕地把門閤上，好像很疲倦的把身體靠在門旁

…好累…

回到家門口，聞仲進了門並習慣性的說了聲：「我回來了！」
當然，他知道除了冷清的回聲以外，是不會有人回應他的，因為跟他同居的呂望已經不在這裡了
聞仲嘆了一口氣，鬆了脖子上的領帶，整個人便癱在沙發上
噹~噹~噹…晚上十一點了，他想起了朱氏剛給他的宵夜，打開一看，和跟夢中一樣…
蘋果派和蘋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