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國在國際上影響的日益增長,中國文學也受到世界文壇越來越廣泛的關注。怎樣進一步使中國文學走出去,是個近來常聽到的話題。
借用莫言的話說:「文學走出去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中國當代作家中,莫言的作品被翻譯成外文最多,這無疑是獲得諾獎的重要前提。但正像有人所說,中國作家的國外境遇,並非都如莫言般幸運。其實,即使真有「幸運」之說,作家的真正走出國門,往往是品質和數量的積累。
法國是最早翻譯莫言作品的西方國家。作為一個使用人群相對有限的語種,法語出版的莫言作品比英語早了3年,而諾獎評委會的所在地瑞典,7年後才第一次出版莫言的書。從數量上來說,莫言作品的法語譯作也最多,共出版了18部。從只為漢學界所知,到大眾讀者欣賞,經歷了近20年的路程。
作品的思想力和藝術性固然是文學成就的關鍵,但即使具備了這兩點,再加上高水準的翻譯,也不一定得到國外讀者的青睞。瑞典文的翻譯者陳安娜,被認為是莫言獲獎的最大功臣,但她翻譯的第一部莫言作品問世時,也曾備受冷落,直到2012年獲獎以後,銷量才有了明顯改善。
這種情況,令人想起蘇童的話:「翻譯作品很多情況下取決於機緣巧合。」
蘇童是在國外有知名度的作家,其翻譯作品不但數量可觀,有些甚至暢銷。但他仍清醒地認為:「翻譯作品的主要命運是無人問津。」一部作品的成功,除了本身的魅力之外,常取決於一些誰都無法把握的因素。外國讀者的口味與本國讀者也是有區別的。西方人看中國的作品,除了文學性之外,還會被一些別的東西吸引,比如對異國情調和東方習俗的好奇等。某些特定時間,特定契機,也可能帶來意外的影響。蘇童的《妻妾成群》,莫言的《紅高粱家族》,劉恒的《菊豆》等小說,都是首先通過電影的媒介讓西方人認識的。
在「走出去」態度上,我十分贊同格非的看法:「對國際化這個問題應該冷靜思考。」
近年來,中國在對外輸出上投入了不少人力,翻譯的數量增長很快,但影響不大。文學作品的輸出,主要還應該依靠國外的翻譯家和出版社,因為他們更清楚所在國的市場及讀者群的興趣和接受能力。
在具體操作方面,版權輸出應該專業化,通過可靠的規範的途徑,將好的作品介紹到國外。這裏面也應當包括對作家權益的保護。有些文章中說「中國作家跟國外簽約很少不上當」,這種說法顯然有些言過其實。國外的出版機制與國內不同,由於網路挑戰和圖書市場的不景氣,雖然文化書籍的出版社經常得到國家資助,有時也難免陷入困境,無法履行合同,但有意欺騙作者的是極少數。
最後想說的一點,來自這樣一句話:「好作家遇上一個好翻譯幾乎就是一場豔遇。」這句話最早是南京大學教授許均說的,被畢飛宇引為經典。話雖然不錯,但是要加上省略號我才完全同意。將中國文學作品介紹到外國,翻譯固然很關鍵,但出版管道至少同樣關鍵。再說,好翻譯的定義是什麼?如果僅指翻譯水準,那麼只有這一條恐怕還稱不上豔遇。在法國,有一些出版社主要介紹亞洲文學特別是中國文學,這些書籍有一定的讀者,但總的來說,影響還比較有限。而著名的大出版社,一般更注重於已經有一定名氣的作家。翻譯的品質如何,並不是他們的首要標準。缺少有效的管道,默契的出版社,豔遇就可能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豔遇。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是要嫁到外國去,還要有合適的嫁衣,合適的媒人,甚至黃道吉日。所謂機緣巧合,從大的方面說,也可以是天時地利。當前國際上對中國文化關注的大環境,必將為中國文學的輸出提供更多的機緣。從這個意義上說,莫言獲獎包含了一定的必然因素。隨著中國在世界上地位的全面提升,文學走向世界的步伐一定會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