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遇見一件很恐怖的事:在一輛巴士上，一名年輕母親，用流利的粗口責罵她幾歲的兒子，她罵他麻煩，她罵他妨礙她睡覺(她似乎需要輪班工作，因此不停強調自己要睡覺)，她罵他的爸爸太懶，她罵他阿嫲不理他，她罵他不應該”故意選擇”在星期日生病(她真的認為這種事是孩子可以選擇的)。

那是一班通往醫院的巴士，她的兒子看來是患了感冒，既打噴嚏也有咳嗽，但她顯然不懂照顧兒子，只是不停叫他不準再打噴嚏，不準再咳，孩子越咳，她便責罵得越厲害。

她罵兒子期間，也不忘打電話用更流利的粗口把兒子的情況向”朋友”覆述一次，期間還不停x他老母，而且x得很開心(這並非一般母親可以對兒女說的話啊!)，一點也不為兒子的感冒咳嗽表現憂愁，也許她關心”朋友”在上班時有沒有趣事多於關注兒子的病情，但她當眾打電話和罵兒子的聲浪的確令人側目。

這段車程的恐怖之處是孩子的表現，他很吃力地忍住咳嗽，但總是忍不住會咳出來，他似乎已經病得很辛苦，可是他媽媽對他只有厭惡沒有憐憫。他當時的表現並不頑皮，也沒有吵鬧，面對欠缺教養和嚴重躁狂的媽媽，他也許已經習慣了，也許已產生很深沉的怨念。

我有想過把那名粗口媽媽罵兒子的情況拍下來放上網，但看到孩子無辜的樣子，拍片恥笑他媽媽也於事無補。看著這年輕女子不情不願地帶兒子進入醫院時，我有點惡毒地想到，有些人其實是不配有下一代的。他們本身也千瘡百孔爛得透徹，他們自己也沒有長大還很不成熟，他們的前景也不一定光明說不定還相當黯淡，為什麼仍要任性地製造生命，炮製悲劇呢?

往後幾天我偶爾還會想起那名生病的孩子。他痊癒了嗎?他家中有其他人疼他嗎?他除了被責罵，會不會被打?他將來的功課有人指導嗎?他有可能培養出樂觀積極的性格嗎?他應不應該孝順媽媽?他的媽媽有條件讓他接受良好教育嗎?誰會教他成為有責任感的人?

據說，有怎樣的家長就會有怎樣的小孩，但如果家長仍是長不大的孩子，這孩子的孩子又會變成怎樣的人?

(刊於2011年6月29日澳門日報新園地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