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10 09:44:08寂然

課外書

曾經被問過︰「鼓勵學生讀課外書難不難?」我的答案是︰「只要無私奉獻,一點也不難。」我自己的親身經驗是︰課外書比教科書有趣,只有突破教科書的框框,學生才有可能發現讀書的意義,學問的真諦。我受益於課外書甚多,不過整個中學階段都唸得不愉快,以我最感興趣的語文和歷史科為例,只消一個下午便可全本讀完一遍的教科書,老師都用一個學年來教,有時遇到照本宣科的老師,簡直是在浪費生命,這樣子的學習,又有甚麼意思?在這樣陳舊的方式之下,年輕人的文史知識又怎會學得好呢?

我自問是填鴨教育的受害者,後來教書即時時告誡自己,盡量要教新知識,盡量要講其他老師不會講,而同學又應該知的東西,盡可能讓學生喜歡讀課外書。前兩個自我要求,體現在備課內容及上課方式上,最後一個自我要求,則體現於幾年來有計劃地買書、送書予學生,在課堂上多介紹新書,每教一篇新課文,必買一些相關書刊供學生借閱。

這樣子教書,其實很傻,不過,除了我的荷包有些損失,基本上這樣做可以帶來很多好處。我喜歡跟學生談書,教完一課〈再別康橋〉,我們可以在放學後討論鄭愁予、洛夫與余光中的詩集,讓他們了解新詩發展到現在的狀況;講〈以晝為喻〉那個星期,我們的課餘話題是蔣勳那本《寫給大家的中國美術史》,以及余光中譯的《梵谷傳》。我覺得這樣做是一種責任,我不想自己的學生在長大之後抱怨說︰沒有人指導我們讀課外書。我希望他們至少記得,這一年的語文老師,曾經用了很多心思在課外閱讀這個其他老師不一定會鼓勵的環節上。

我當班主任的時候,自資買了一批書放在課室,由同學管理借還事宜,那些書包括沈從文、梁實秋等課本未必提及的文學名家,也有余秋雨、王安憶、西西、陶傑等當代作者,當然亦有赤川次郎、吳淡如、張曼娟等可讀但未在港澳流行的好書。我總愛問同學喜歡看甚麼書,看見別人在看好書,自己其實很快樂。

離開教職時,我把放在學校的書都送給學生做紀念,還把一直視為寶貝的、白先勇一九六七年在文星出的《謫仙記》贈予一位熱愛寫作的同學。如果有人問我教書那幾年做過些甚麼?我想我一定會答︰我是一個努力讓學生閱讀課外書的人。但有多少人會這樣做呢?你明白我這樣做的寂寞嗎?

(文章在報紙刊出時,有幾處錯誤,這是修改好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