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解：
白令狼鰻。生性害羞，生來就有保護色，讓牠隱藏於石頭之間。雖然個性害羞，然而一但同類遭受攻擊，會異常團結，群起圍攻之。（攝於香港海洋公園）



到動物園看動物，是種頗有趣的感覺。每一次到動物園，見到了各式各樣的動物，懶懶洋洋趴散在人工的樂園裡頭，籠子外頭，一群遊客歡天喜地地喊著：「看哪！」冷無霜的心中，總會閃動著一絲好笑的獪黠念頭：「看哪！動物耶！」

（看哪！又一群叫做人類的無聊傢伙，指指點點牠們身上的斑點、塌鼻、矮腿、粗臂……。這群四肢糜懦、既無鋼牙利齒、又無快捷飛腿的沒用東西，用那比蘋果大五倍的圓形腦袋，想出一堆虐殺方式，吞吐生剝。而今又對著籠中的動物，肖想大自然的美景、徜徉在本來生根於自然的荒謬情境當中，看哪！這群無言以對的動物們呀！）

冷無霜到香港行一趟，雖無友人建議我攜帶如同電影「喜福會」的白羽毛、舊皮箱，然而跟母親同遊，母女關係當然有好許多。為了看貓熊，我們來到了香港著名的海洋公園，離上次我到這裡，已經十年了吧！再度重遊，除了烤死人的大太陽之外，其他的景物依舊，印象卻始終模糊。

海洋公園有什麼？除了遊樂設施之外，當然有：魚。

先是到了鯊魚館，看到了的各式白鯊悠遊姿態，映著水族箱裡微微擴散的燈光，藍藍黃黃地交織著一片無垠美好的水中世界，這樣的美景，真的會讓人幻想是其中的一員，跳進箱子裡頭，隔離現實的疲累，盡情的擁著水底的氧氣過活。尤其在穿越過鯊魚館的水道，看著鯊魚從著玻璃水道，在我們的頭部游過去的同時，那股自由自在的模樣，真的令我想著：「為何我是兩條腿，而不是兩對鰭？」

（為何我一定得管這麼多的帳單、卡費、生活費？而不能靠著屁股一扭，就能換個方向，往另一邊的水道快活游去？）

然而，這樣的浪漫念頭，隨著我到了下一個水族館，就盡情破滅了。

首先，人，很多。

人，他們，比魚多。

沒耐性的我，夾雜在一堆高呼亂喊的人群裡頭，看不清楚魚兒的模樣，心裡頭的不耐煩滋味慢慢湧現起來。

硬是擠進前去看呢？喔，我做了。然而我的臉幾乎快要貼向的水族箱的玻璃時候，卻發不出一聲驚奇的：「哇，魚哪！」我硬是卡到的好位置，讓我自己覺得有點蠢。隔著玻璃，魚群們又翹翹頭、扭扭臀的從我面前游了過去。

（魚……哪！）我在心裡頭，小聲地模仿著身邊的小學生，偷偷地在心底頭鼓了聲小掌。

「那隻大的，香港人叫做龍，非常好吃耶！」我的掌聲未完，老媽的旁白，在我的耳側響起。

「我們前兩天吃的，是這種嗎？」一個中學女生，在我的左手邊，溫溫柔柔地問著她身旁的另一個人。

…………。

冷無霜像個傻子一樣，貼近著玻璃窗，看著「食物」，從眼前游來游去。

我的腦中突然想起前兩天，跟著家人吃大餐的畫面，服務生端來了一條大魚，然後就轉身忙去，我拿起了小小的湯匙，輕輕地刮著魚身，突然間，姨父對我說：「哎唷，不要自己弄啦，待會他還會來弄！」

喔。果然過不了好久，服務生來了，拿起了兩隻大湯匙、剿著、鏟著、切著、割著……。一下下，一隻完整的魚，就成了嘩嘩啦啦的稀巴爛！

我看著服務生冷漠快速的分割，看到傻眼。等到他再度轉身閃人時候，姨父親切地說：「好啦，可以吃啦！」

「哇，搞成這樣，你們也吃得下去唷！」我說著，母親白了我一眼，說：「胡說八道些什麼，快吃！」

「可是，可是……。」我繼續小聲地囁嚅著，大圓桌上十幾個家人，沒人再理會我。

好吧。如今場景跳到了兩天後的海洋公園，我的臉不是對著餐盤上的死魚，而是水族箱裡，悠遊來去的漂亮魚群。

甚煞風景的！在人滿為患，跟討論哪隻用來吃的聲語當中，我的眼前又游過了一隻大大大魚……。。

隱隱約約，牠的活魚眼似乎瞪向了我。

晚上，家人再度聚餐，這次我們到了一家名叫「金龍船」的餐廳去吃大餐。

冷無霜一時沒有防備，光是聽這餐廳名字，就該知道，今晚我們要吃的是啥？

面對一盤盤上菜的魚，我搖頭如倒蒜地說：「今天，我不吃魚！」

「為何呀？」表嫂問著。

「嗯，這是『屍體』。」我答。

「什麼呀？妳在想什麼呀？畸形！」姨媽用著廣東話念著我。然而，我可是吃了秤頭鐵了心：本人今晚拒吃「魚」，這種動物！！！！！

等到上菜完畢之後，我仍舊空著一半的肚子。

最後，姨父終於幽幽地跟我媽媽說：「哎，這麼好吃的餐廳，妳們今天真的不該去海洋公園的！」

「啐！」母親從她的嘴裡，噴出了一根魚刺說：「誰管她呀，她是神經病！」

被自己老媽罵成神經病的我，再度像個傻子，面對一桌的魚的「屍體」，

深深深深，

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