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飲著過份酸甜的檸檬茶
我在地鐡列車的座椅上低頭俯思
目光茫然地落在左下方陌生人的
鞋子與地面之間

茫然

啜飲著過份酸甜乃致於苦澀的紙包檸檬茶
……其實我並不喜歡它
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它
只是, 偶然的, 我需要它。
所以我慢慢地吸啜
好讓檸檬茶的味道不會過於嗆得令我受不了
而換成是一絲絲斷續不絕的甘美汁液
一點點的苦澀 一點點的酸溜溜
一點點調製不佳的甜味
小小的 小小的流過我的味蕾
進駐我的喉嚨 然後……

啜飲著調製不佳味道過濃的盒裝檸檬茶
……其實我真的不太喜歡它
冰凍的喝還好一點,
放暖一回兒 濃郁的苦澀甜酸一湧而上
覆蓋味蕾 入侵胃部 偶爾引起一連串的騷亂
──可是, 偶然地, 我需要它…...

如今, 在這昏黃的地鐡列車中,
我唯一感覺得到的就只有它。
靜止的車箱中沒有任何話語聲 笑聲 喧鬧聲
或甚任何物件移動發出的磨擦聲…
密室中座椅不滿坐、站立的人們隨意散落
……如像在看無聲的沉悶幻燈片
口中, 啜飲著不合口味的檸檬茶
而且, 我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它……

那雙鞋與地面之間究竟存在著甚麼?
是空氣與氣味嗎?
倘若我有上化學課, 也許能有一個接近實際的答案
那雙手與那本書之間又存在著甚麼?......
正如你與我互相觸碰的肌膚之間,
存在著的又是一些什麼?
神經線隔著皮膚感受著你的皮層傳送給我的訊息
那是無形無色無相的表現, 只有感覺
──一種虛無縹緲, 似有若無卻是最為重要的存在形式
藉著神經線傳送給大腦再反射出的一種訊號……

訊號……
憑甚麼要我相信它?
是基於各種與生俱來, 以及從小學習得來的一切認知說服我去相信嗎?
即使我在實際上分辨不出觸感的意義?
……


觸感, 代表什麼呢?
當指尖劃過你手背的那一刻,
我多次想捕捉住那一剎稍縱即逝的觸感。
撫摸著你手背上呈現那粉白色的細長劃痕,
閉上眼睛, 卻證實不到它的存在。
於是, 我用指尖不斷來回劃過你的肌膚……
劃痕 你 視覺 時空 記憶
是真, 是假?
直至你的手背上佈滿了由白轉為粉紅的細長劃痕時,
我茫然地抬起頭
……看到的

只有 你靜靜地看著我的 那深水綠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