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計程車運將閒聊
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經常要到外面拜訪客戶廠商等,有時需要搭計程車,我發現搭計程車可看到各種不同的運將,形形色色都有,與司機攀談的過程是很好的學習機會,學習觀察別人,用不同的角度觀點,聽到更多的心聲。
計程車運將大概是每天接觸最多不同背景的人的行業之一,不像一般的行業,面對的是某個行業的特定從業人員,如同業客戶廠商,客戶計程車服務對象不分身分階級,各行各業、各式各樣的人都會服務得到,運將不單是陪你一段,共處一車,可以閒話家常,天南地北瞎扯,街頭巷議,尤其是政治話題最能夠使運將一開口就講不停。
前幾天搭計程車遇到一位很有佛心吃素的運將,一路上跟我談他的人生哲學,越說越起勁,車子也越開越慢,因為注意力都在傳道吧,讓我差一點跟客戶碰面遲到。話題的起緣不過是我在招手上車之前看他在路口才剛剛載了一位乘客下車,我一上車隨口跟他說你今天很幸運喔,生意做不完,他先是有點靦腆地承認運氣不錯,接著說其實開計程車跟做生意一樣都是有方法的,不能像無頭蒼蠅路上開著空車亂轉亂闖打游擊攔客,接著講到他的哥哥也是司機,載客的策略很高超,會挑選特定「福地」信義誠品一帶,生意特別好,他覺得每個人的磁場不同,有人就是特別在某些地點特別對味無往不利,就像他的誰誰誰很適合在國外做生意,回來台灣就搞不出名堂,有人適合南部,有人適合北部,有人在這裡人緣很好,換個環境就沒那麼吃得開。後來就聊到緣份之說,我問他是不是學佛之人,果然被我猜中,多看了他幾眼,臉色似乎更加慈眉善目,他繼續滔滔不絕講他的哲學,講他聽佛法的心得,講他早上載到一位離婚的婦人勸他要看開,還講到希特勒、周恩來、山普拉斯,彷彿看到了葉教授,有些觀點值得思考,讓我到了目的地還有些捨不得下車。
回程的時候遇到的是另一種運將的類型,你不起個頭講話他什麼也不說,一旦你開個頭,他就像是一長串鞭炮而你是引信,點燃後全看他表演。我上班的地點鄰近敦化南路,沿路剛啟用的單車專用道可以說讓這條原本就擁擠不堪的林蔭大道雪上加霜,我常常搭車行經此路時,順便問一下運將們對這條根本看不到自行車的專用道有何高見,專用道一路清空,偶有靠邊暫停的車輛,還有敦化國小、復興中學校門外接送的車輛,其餘的車輛,汽車、摩托車、計程車、公車全部擠在旁邊兩條慢車道,公車要靠邊讓乘客上下車,計程車也要靠邊載客,一路望去,一台自行車都沒有的專用道孤孤單單躺在路旁,把車子全擠到一邊,像個孤僻的小孩,不知為何而存在。就在我隨口提一下專用道都沒自行車之後,這位運將開始滔滔不絕批評政府的無能,然後扯到八八水災還有某官員吃父親節大餐,反應之大讓我有些意外,到了地點下車時他跟我說找我抱怨一下聊聊天,不小心說這麼多,樣子很像一整天沒人跟他講話悶了好久,遇到知音不吐不快。我也碰過一路推銷他的車行發名片要我坐車時記得CALL他的司機、聽古典音樂的司機、參加鐵人三項的司機、幫親戚宣傳網咖店的司機…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人生哲學。
想像一下,每天大街小巷看到那麼多的小黃,空車待客的車輛除外,有載客的,多少車廂內的行動論壇上演著,這些都是民意,大老板小市民的心聲都在其中,計程車運將開車技術高超,小黃奔流在都市叢林中呼嘯前行,夾縫求生,使命必達,險惡擁擠的交通難不倒他們。民意如流水,民意正像四處流動的車流,四方匯集又各自流散,「資訊流」也在不斷交換、整合、衝突、重整之後散佈在社會各個角落。從這些運將的閒談中,體會到學問不盡然在學校與書本中,人生處處是學問,社會大學蘊藏更多無價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