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5/20/2004 美國愛荷華州)
剛才上網看台灣的新聞節目,我看到今天520總統的就職典禮和阿扁的就職感言,當然還有部分反對者的零星衝突事件.我一邊看著新聞一邊流覽台灣各大報紙網站如自由時報,中國時報,這幾乎是我在美國每天的例行工作,看著看著想起了四年前的今天阿扁剛上任的就職典禮,我和幾個同梯的弟兄擠在連上通信室盯著小電視看就職典禮還有阿妹唱國歌,那天正是我的退伍日.

四年前的今天對台灣來講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對我來講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日,我在那天從花蓮防砲二0二營退伍,重新恢復了死老百姓的身份.還記得那天的心情是雀躍興奮卻又混雜著不捨,我在剛入伍前半年時,每天退伍二字一定都會在腦海裡出現,我不像其他人在床舖上畫著月曆每天畫XX數日子,但是當時心情的苦悶如今仍然記憶猶新.一晃眼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我還記得在防警部虎尾的幹訓班三個月預士訓時(如今那個單位已拆除,從報上得知目前變成台大的校地),宿舍旁邊連著班長的寢室,那個機車班長每天晚點名後熄燈前老是喜歡放大聲的音樂,當時有一首順子的歌叫做「寫一首歌」,我的床位正好靠著最旁邊牆壁,每天晚上聽這首歌,直到現在每次只要聽到那首歌就會不由自主讓我想起那間將近容納一百人的狹長型宿舍,銀白色鋁製床架,床底下一整排的臉盆,裡面裝著鋼杯,把柄排列方向一致,連牙刷毛的排列方向都統一規定的景象,還有永遠散不去軍營特有的汗臭味.

往事一下子歷歷如夢,心情依舊,回想剛入伍時期待退伍來臨的痛苦,兩年後要退伍時居然是另一翻全然不同的心情.我還記得退伍前一週我把剩下來累積的七天假都放完,依照傳統待退的老兵都會都會把假排到退伍當天回部隊領退伍令後就走人,但是因為我這一梯退伍日正好碰上總統就職,屬於提高戰備狀況,必須差假管制,所有人必須要留守,所以我和幾個一起排同時間放假的朋友519晚上就得回來報到,留在營上最後一夜,等待隔天歡喜退伍.連上有一排集用場,編制都是駕駛和修護兵,這些人大多是一般兵,和我所在的業務士大多是大專兵不同.剛好我部隊在花蓮,原住民特別多,他們的樂天愛喝酒的習性讓我印象很深刻,講的國語夾帶著山地話,口音有時候聽起來也會覺得很有趣.他們雖然書念的不多學歷不高,但是做人講義氣,有時候跟他們這些一般兵相處還覺得比和我同樣是大專兵的業務士好相處,這些動腦動筆不用動勞力的大專兵,有些會趁業務之便做怪或是勾心鬥角推卸責任,認識他們也讓我開始去思考一個問題:學識地位比較高的人真的對這個社會比較有貢獻嗎?

我剛進去營部連時的辦公室一兩個月後就因為來了一位上士連士長而被迫搬到一間鐵皮屋,那邊原本是集用場的手工具,庫房放滿了修車用的鐵鎚,螺絲起子,輪胎等等,我和醫務室後來都擠到這間沒有窗戶夏天高達四十度的鐵皮屋辦公,醫務室保管的一大瓶碘酒經過一個夏天竟然揮發的見底,我在寫公文時必須手臂抬起來不能碰到紙,不然會糊掉,寫字時頭也不能太低以免紙張被隨時會滴下去的汗沾濕,現在回想起來很難想像那種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可是我真的這樣子度過了一整個夏天.晚上比較涼爽時三不五時有訪客來串門子,我五月退伍,記得二月過農曆年時一群人在我這邊小賭,有一次晚上我們七八個人託外出洽公的人到家樂福幫我們買羊肉爐的湯底,然後我們先查好當天晚上的安全士官是個剛來不久梯次差我們很多的菜兵,所以就算晚上偷偷開小伙被他查到也不怕,一群人等晚上部隊都熄燈以後躲在辦公室點一根蠟燭靠微弱的燭光照明煮羊肉爐,吃大塊朵頤一頓後,用心良苦的分批走回寢室,以免一群人一起走進去羊騷味太重被抓包.

我在退伍當天買了好幾條煙分送給還沒退伍繼續在奮鬥的學弟們,當天傍晚從營長手中領到嚮往很久的退伍令,然後跟另外三個同梯沿著蘇花公路開車回台北.一路上輕鬆歡喜的情緒,大家談著退伍後各自的人生抱負,伴著窗外綺麗的風景映入眼簾,那情景即使過了四年了還是歷歷在目.當年的同袍全都已經退伍,有些還保持聯絡,我很珍惜那段不是很順心卻特別的回憶.

退伍是人生重要的里程碑,當年暢談的抱負與如今有多少出路?人生的路是不是照著當時的想法走? 期盼就像四年前的退伍日蘇花公路上的輕鬆寫意伴著沿途綺麗美景的愜意,人生前景就這麼歡喜自在的一路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