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18 20:43:05小船
月亮忘記了中秋
今年的迎月夜，打風，大雨，當然沒有月亮。不過，商場卻擠滿了人。我是一名售賣手機的營業員，在大時大節，通常都要當值。舖頭比平常多了客人，買手機的人，不知是否節日的關係，都較捨得花錢。我忙著向客人解釋不同手機型號的特點，做了幾單生意，好不興奮。
下班時已經是十一時，累當然是累的，不過做成生意的成功感讓我忘記了疲累。我搭電氣化火車回家，外面的雨大得很，我隔著火車的玻璃窗，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下火車後要走一段路回家，我撐著傘慢慢的走，怕在大雨中滑倒。就是這條路，很多年前，也是中秋，我曾在這裡的一座涼亭裡，度過了最難過的一夜。
那一年的中秋，像今天一樣，月亮不知是怕羞，還是忘記了中秋這個大日子，所以躲起來了。凌晨時分，在大雨中，我們一班中五戊班的舊同學，雖然看不見月亮，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任何一個人說要離開，中五戊班就要散了。
新學期已經開始了，升中六的升中六，重讀中五的重讀中五，讀專科的讀專科，可是大家都覺得未能投入，自己的心還是屬於中五戊班的。
可是過了這一晚，大家都意識到一切都會隨著我們的領袖－－峰的離開而改變，縱然大家總是說著我們的心是屬於中五戊班的。
風突然大颳起來，雨打橫地飛，阿牛的情緒卻變得很高漲，跳上涼亭的石椅上大聲提議道：「我們來唱歌！」
大家擾攘了一陣子，決定每人帶領大家唱一首歌。阿牛先唱。
「Oh! La La La La La La 我的歌
天高海深總有盡頭 沒盡沒變 只有這歌
Oh! La La La La La La 你的歌
來日記憶衰歇之後 仍然為你預留一首歌．．．」
唱至一半，阿牛便忘記了怎樣唱，我們哈哈大笑，接著就要峰領唱，他哼起另一首鄭秀文的歌來：
「回頭再看我的最初
尋尋覓覓活在迷惘
多得您引領我
天天您亦為我
令我找到片段亮光
完全怪我要一試高飛
完全是為著令人生更美
珍惜您愛過您
感激您念掛您
無奈到最後要分離
過去的絲絲記憶繞困我的心
我卻要掙扎離去
我捨不得您 yeh yeh
無奈我要創造未來
共您普普通通的去愛
未夠我獨個精彩
我捨不得您 yeh yeh
無奈我有我的未來
願您找到心中最深刻的愛
永不更改 全心我祝福您
再見了遠去了 尋求未了願
愛過了放棄了 全是自己挑選
過去了我去了 揚翔是我願
別日日或夜夜亦在為我心酸．．．」
我們也和唱著，和風雨對抗著，愈唱愈大聲，好像唱至力歇聲嘶，才能發洩那股離愁別緒。大家都想著，第二天同一個時候，峰已經坐上往美國的飛機，不知何時才會再回來。
《捨不得你》唱完了，我便接了上去，唱起《Today》來：
「離開 這一刻感覺不會忘記
朋友 抱擁告別明天各自遠飛
難得 並沒傷感依依不捨顧慮
重拾昨天 樂趣一堆
曾經 每一天相約找美麗去
陶醉 美的故事互相勉勵去追
曾經 望著天空一起哭泣至睡
臨別說起 亦笑相對」
我一直望著峰來唱這首歌，唱至這裡，我的聲音開始有點沙啞了，有些女同學開始眼泛淚光，但我們還是繼續唱下去。
「TODAY WHILE THE BLOSSOMS
STILL CLING TO THE VINE
I’LL TASTE YOUR STRAWBERRIES
I’LL DRINK YOUR SWEET WINE
A MILLION TOMORROWS
SHALL ALL PASS AWAY
ARE WE FORGET ALL THE JOY
THAT IS OURS TODAY
別了依然相信 以後有緣再聚
未曾重遇以前 要珍惜愛自己
在最好時刻分離不要流眼淚
就承諾在某年 某一天某地點 再見」
峰一直在逃避我的眼神，最後，因為我哭成了淚人兒，他終於望過來了。他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膊頭。我在他的面前又再小聲地唱了最尾的一段：
「別了依然相信 以後有緣再聚
未曾重遇以前 要珍惜愛自己
在最好時刻分離不要流眼淚
就承諾在某年 某一天某地點 再見」
他點了點頭，我曾相信那是一個承諾。但我們之間，其實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而我們的故事，彷彿就在那個月亮忘記了中秋的晚上中斷了。我們雖然還保持著聯絡，卻變得愈來愈疏離了。
今晚，也是一個月亮躲起來的迎月夜。我在這裡，突然懷念起故人來。我懷疑，當時峰是知道我暗戀他的，可是他故意甚麼也沒有說。誰人會知道，在這麼多年以後，我們的命運會如何？誰人能保証，瘋狂地喜歡某人的感覺，能長期保鮮？
可是為何在多年之後，當我想起那一個別離的晚上，那欲哭的感覺又再一湧而上？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阿牛。
「還沒回到家嗎？」
阿牛的聲音讓我感到踏實，讓我從不切實際的回憶返回現實，我說道：「嗯，你還沒睡？」
「沒和你道晚安，睡不著。」
不論是真是假，這種說話讓我很心甜。我故意跟他開玩笑道：「乖乖，小孩子，要早點睡，知道麼？」
他卻說：「我睡不著。」
「為甚麼？有甚麼事麼？」
「峰回來了。」
這個消息的確很震撼，我也明白阿牛的言外之意，但我卻故作沒甚麼大不了道：「啊！這麼多年，終於回來了。找天約出來見見面吧！」
「你真的那麼想見他嗎？」
其實我沒有那樣的意思，是他想多了。我故意避而不答道：「你覺得呢？」
他頓了一會，竟然反問道：「我怎知道？」
我吃吃笑道：「你吃醋了！哈哈．．．」
「你還那樣嘻皮笑臉的！」
我明白他在擔心甚麼，可是也這麼多年了，一切都應該過去了。「牛，你想太多了。」
「你不是很想見他嗎？」
「我有你就夠了。明白了嗎？」
他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覆，放心了，就不再撒嬌。「對不起，我不該這樣。」
「傻瓜。」
「我們約好明晚出來賞月，中五戊班差不多所有人都會來，你也來好嗎？」
「當然好！我放工後趕來。」
「就在最後一起過中秋的那個涼亭，等你來。」
放下電話，我深呼吸一口氣。明晚不知下了風球沒有？不知會不會下大雨？不知月亮會否躲起來？但無論如何，日月星移，所有事已經改變了，不論佈景是否相同，我們不可能再返回從前。
大雨竟然漸漸停下來了，我放下傘，竟然看見躲在黑雲背後的月亮慢慢地走出來。那慘白的臉上，竟然隱約反映著一抹彩虹。我淡然一笑，想像著阿牛睡著的時候會否夢見我。
下班時已經是十一時，累當然是累的，不過做成生意的成功感讓我忘記了疲累。我搭電氣化火車回家，外面的雨大得很，我隔著火車的玻璃窗，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下火車後要走一段路回家，我撐著傘慢慢的走，怕在大雨中滑倒。就是這條路，很多年前，也是中秋，我曾在這裡的一座涼亭裡，度過了最難過的一夜。
那一年的中秋，像今天一樣，月亮不知是怕羞，還是忘記了中秋這個大日子，所以躲起來了。凌晨時分，在大雨中，我們一班中五戊班的舊同學，雖然看不見月亮，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任何一個人說要離開，中五戊班就要散了。
新學期已經開始了，升中六的升中六，重讀中五的重讀中五，讀專科的讀專科，可是大家都覺得未能投入，自己的心還是屬於中五戊班的。
可是過了這一晚，大家都意識到一切都會隨著我們的領袖－－峰的離開而改變，縱然大家總是說著我們的心是屬於中五戊班的。
風突然大颳起來，雨打橫地飛，阿牛的情緒卻變得很高漲，跳上涼亭的石椅上大聲提議道：「我們來唱歌！」
大家擾攘了一陣子，決定每人帶領大家唱一首歌。阿牛先唱。
「Oh! La La La La La La 我的歌
天高海深總有盡頭 沒盡沒變 只有這歌
Oh! La La La La La La 你的歌
來日記憶衰歇之後 仍然為你預留一首歌．．．」
唱至一半，阿牛便忘記了怎樣唱，我們哈哈大笑，接著就要峰領唱，他哼起另一首鄭秀文的歌來：
「回頭再看我的最初
尋尋覓覓活在迷惘
多得您引領我
天天您亦為我
令我找到片段亮光
完全怪我要一試高飛
完全是為著令人生更美
珍惜您愛過您
感激您念掛您
無奈到最後要分離
過去的絲絲記憶繞困我的心
我卻要掙扎離去
我捨不得您 yeh yeh
無奈我要創造未來
共您普普通通的去愛
未夠我獨個精彩
我捨不得您 yeh yeh
無奈我有我的未來
願您找到心中最深刻的愛
永不更改 全心我祝福您
再見了遠去了 尋求未了願
愛過了放棄了 全是自己挑選
過去了我去了 揚翔是我願
別日日或夜夜亦在為我心酸．．．」
我們也和唱著，和風雨對抗著，愈唱愈大聲，好像唱至力歇聲嘶，才能發洩那股離愁別緒。大家都想著，第二天同一個時候，峰已經坐上往美國的飛機，不知何時才會再回來。
《捨不得你》唱完了，我便接了上去，唱起《Today》來：
「離開 這一刻感覺不會忘記
朋友 抱擁告別明天各自遠飛
難得 並沒傷感依依不捨顧慮
重拾昨天 樂趣一堆
曾經 每一天相約找美麗去
陶醉 美的故事互相勉勵去追
曾經 望著天空一起哭泣至睡
臨別說起 亦笑相對」
我一直望著峰來唱這首歌，唱至這裡，我的聲音開始有點沙啞了，有些女同學開始眼泛淚光，但我們還是繼續唱下去。
「TODAY WHILE THE BLOSSOMS
STILL CLING TO THE VINE
I’LL TASTE YOUR STRAWBERRIES
I’LL DRINK YOUR SWEET WINE
A MILLION TOMORROWS
SHALL ALL PASS AWAY
ARE WE FORGET ALL THE JOY
THAT IS OURS TODAY
別了依然相信 以後有緣再聚
未曾重遇以前 要珍惜愛自己
在最好時刻分離不要流眼淚
就承諾在某年 某一天某地點 再見」
峰一直在逃避我的眼神，最後，因為我哭成了淚人兒，他終於望過來了。他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膊頭。我在他的面前又再小聲地唱了最尾的一段：
「別了依然相信 以後有緣再聚
未曾重遇以前 要珍惜愛自己
在最好時刻分離不要流眼淚
就承諾在某年 某一天某地點 再見」
他點了點頭，我曾相信那是一個承諾。但我們之間，其實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而我們的故事，彷彿就在那個月亮忘記了中秋的晚上中斷了。我們雖然還保持著聯絡，卻變得愈來愈疏離了。
今晚，也是一個月亮躲起來的迎月夜。我在這裡，突然懷念起故人來。我懷疑，當時峰是知道我暗戀他的，可是他故意甚麼也沒有說。誰人會知道，在這麼多年以後，我們的命運會如何？誰人能保証，瘋狂地喜歡某人的感覺，能長期保鮮？
可是為何在多年之後，當我想起那一個別離的晚上，那欲哭的感覺又再一湧而上？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阿牛。
「還沒回到家嗎？」
阿牛的聲音讓我感到踏實，讓我從不切實際的回憶返回現實，我說道：「嗯，你還沒睡？」
「沒和你道晚安，睡不著。」
不論是真是假，這種說話讓我很心甜。我故意跟他開玩笑道：「乖乖，小孩子，要早點睡，知道麼？」
他卻說：「我睡不著。」
「為甚麼？有甚麼事麼？」
「峰回來了。」
這個消息的確很震撼，我也明白阿牛的言外之意，但我卻故作沒甚麼大不了道：「啊！這麼多年，終於回來了。找天約出來見見面吧！」
「你真的那麼想見他嗎？」
其實我沒有那樣的意思，是他想多了。我故意避而不答道：「你覺得呢？」
他頓了一會，竟然反問道：「我怎知道？」
我吃吃笑道：「你吃醋了！哈哈．．．」
「你還那樣嘻皮笑臉的！」
我明白他在擔心甚麼，可是也這麼多年了，一切都應該過去了。「牛，你想太多了。」
「你不是很想見他嗎？」
「我有你就夠了。明白了嗎？」
他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覆，放心了，就不再撒嬌。「對不起，我不該這樣。」
「傻瓜。」
「我們約好明晚出來賞月，中五戊班差不多所有人都會來，你也來好嗎？」
「當然好！我放工後趕來。」
「就在最後一起過中秋的那個涼亭，等你來。」
放下電話，我深呼吸一口氣。明晚不知下了風球沒有？不知會不會下大雨？不知月亮會否躲起來？但無論如何，日月星移，所有事已經改變了，不論佈景是否相同，我們不可能再返回從前。
大雨竟然漸漸停下來了，我放下傘，竟然看見躲在黑雲背後的月亮慢慢地走出來。那慘白的臉上，竟然隱約反映著一抹彩虹。我淡然一笑，想像著阿牛睡著的時候會否夢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