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18 22:40:05小船

我的人生轉捩點

曾經有一段時間,大約是大學時期吧,我以為自己再不會找到可以傾訴心事的朋友,我行我素,就自己一個,在新亞書院的小百萬大道上,漫無目的地走過去又走回來。樹搖生姿,繁花錦簇,我也無動於衷。生命就停留在自我製造的無形監獄中,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是甚麼令我變成如此頽廢?是令人透不過氣來的功課壓力和系內競爭?是虛假淺薄的人際關係?還是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自我封閉?妹妹總說我是個類自閉的人,我從不肯承認,但心底裡,我知道她說中了要害。我並不喜歡孤獨一個人,但偏偏我就是那樣不懂得表達自己,面對朋友,我不懂得打開話匣子。這個我,不是很令人討厭嗎?

不錯,那時我是討厭自己的,我心裡不斷發出呼號,好想改變自己沉默寡言不擅辭令的性格...可是在我前面有一道牆,我無力跨越它。

畢業的時候,我是悲哀的,不是為了離別而悲哀,而是為了沒有離別的感覺而傷感。為甚麼別人為了畢業而高唱驪歌,我卻一點歸屬感也榨不出來?新聞與傳播系只是畢業証書上的一個名字?新亞書院為何變得這樣陌生?中文大學真的是我讀了三年的母校嗎?

是北京之旅改變了我。臨畢業前,我跟隨新亞書院到了北京首都師範大學,與另外四十多位新亞書院的同學展開為期一個月的普通話課程。在那裡,我認識了同組的七位摯友。我們日夕相對,一起朗讀普通話課文,走遍北京的東南西北,在三十日的旅程中,他們真誠待人的態度感動了我,讓我敞開了心扉,教我認識到好朋友是可遇不可求,有緣相聚,就要珍惜。

從此,我的心不再孤獨了。我漸漸明白,朋友可以是無處不在的,只要你肯伸出友誼之手,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和瞭解,或許就會變成好朋友甚至知己;但就算因為話不投機而不能成為好朋友,交個普通朋友又何妨呢?那並不代表世界是虛偽的;朋友也是聚散無常的,你必須勇於面對別離的傷感;而孤獨也是常有的,那並不值得悲哀,而是應該享受一個人獨有的寧靜和得以思考的機會。

因為這次旅程,我重新思考我在新聞與傳播學系裡所學到的一切,我確定自己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的一份子,我絶對不是一個無主孤魂。原來三年的寂寞,全是我自己鑽牛角尖而一手造成的。

七位摯友現在各有各忙,很少再聚首一堂了,但只要一聚在一起,還是有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就好像回到了在北京那段放肆的日子,絮絮地天南地北一番。人生難得好友聚首,夫復何求也。

難忘那段在晚上一起高聲朗讀的課文,它讓我想起我們曾經一起的種種喜與悲:

「就讓生命順其自然,水到渠成吧,猶如窗前的烏柏,自生自落之間,自有一分圓融豐滿的喜悅,春雨輕輕落著,沒有詩,沒有酒,有的只是一份相知相屬的自在自得。

夜色在笑語中輕輕落著,朋友起身告辭,沒有挽留,沒有送別,甚至也沒有問歸期。

已經過了大喜大悲的歲月,已經過了傷感流淚的年華,知道了聚散是這樣的自然和順利成章,懂得這點,便懂得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溫馨,離別便也歡喜。」

祝福你們一直平安。期待下次有空再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