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31 18:11:32Charming

失落事件

我可以很清楚的描述的一件失落事件是我姊姊結婚,而與我分離的過程,那讓我可以探索我對於「分離」的感受。但現在,我想談最近的一個分離事件,是我身邊的姊妹過逝了。
這位姊妹只有24歲,大學外文系畢業,但因身體的長期病變加上肺結核,所以身體狀況一直很不好,他從去年的10月份開始到我的小組中,並不是我直接帶他,而是有另一個姊妹在care他的屬靈及生活,當然我是領導,所以他也會跟我分享他的事情,並且對我一直很推崇和喜歡。然而到了11月,醫生說他已是肺結核末期,所以他想回宜蘭老家去給爸媽照顧,就離開了台北。之後我和姊妹們都每個月去看他一次,也關心他家人的狀況、陪他媽媽哭、表達教會的關心和禱告,而我也不斷跑醫院,想幫他拿病歷證明,這過程中我在承受很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建議和幫助,但是那位姊妹並不想接受,因為他覺得他最了解自己的屬靈和身體,而我為了不造成他的壓力,因我知道他也面對得很辛苦,所以我便扛下很多的壓力,沒讓它們到他那裡去,只讓弟兄姊妹的信件關心。
而今年忽然的在過完年後,接到爸爸的電話,說他已進去加護病房,所以我們隔天馬上到醫院去看他,我在隔了兩道防護門的病房裡跟他說話,媽媽在一旁喊:「宜君,你最好的朋友強民來看你了!」我眼淚馬上掉下來,我也發現,其實在我心裡,我並不敢覺得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畢竟我們只認識和相處半年,我真的愛她嗎?似乎是先有了一個被指派照顧他的任務,所以我才開始這麼深的進入他的生命和家庭,包括他過去的病史。我看著他受苦和掙扎,然而我也體會和了解了一個垂死病人的感受和心情。第二天全教會還在為他72小時連鎖禱告時,爸爸又打來說他凌晨在家中過世,星期三的早上我們又趕去宜蘭,一進去家裡,是震天嘎響的念經聲,媽媽抱著我哭,而爸爸卻眼神呆滯的一邊處理一些細節。接下來我的二天都是往宜蘭去幫忙,溝通追思禮拜或放置靈骨塔等的後事,也陪伴他家人,這幾天弟兄姊妹們也都陸陸續續來幫忙和關心,而我也都是在一個人單獨的片刻,小小的落淚,不然就是回到家之後晚上的哭泣,我一直沒有接受他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因為一切都太突然。
追思禮拜辦得莊嚴肅穆,喪禮像婚禮一樣漂亮,來了很多遠從台北到宜蘭的弟兄姊妹和他的同學老師,他的親戚雖不多,但也都很信任我們,放手讓我們處理所有的事,最後到火化放置靈骨塔,他的家人是破涕為笑的,當我們是他們多出來的兒女。
事情是完美的落幕了。
但我常常記起我幫冰冷的他換衣服的時候,他雪白的身體僵硬,雪白又柔嫩的皮膚,乳頭因過去病變而凹陷但豐滿,瘦了許多的小腹和雙腿,只有四肢有一塊一塊的斑,其他都是雪白的。我在心裡跟他說,他真漂亮。我記得他的容貌固定了,嘴角還有血絲,口中有之前吐血的痕跡,微紫的唇有點斑剝,我想之前他在掙扎中仍是受苦了。
我曾經夢過他,只是短暫的一個畫面;我曾經看到新聞中有人幫屍體擦拭時卻強暴了女屍,我看到那新聞,想到他的身體,我忽然覺得作嘔和深刻的難受,因為想到屍體已是這樣的脆弱卻遭如此的對待……我在這段過程中為他所作的努力、我的心情和愛、我的辛苦和奔波、我所體會的一切是那麼的獨特,無人能真正體會,雖然些許人聽我分享過,但我似乎仍覺得這是一個只有我自己能明白的東西,然而我希望這個過程可以是緩慢一點的延續著,而不是這樣瞬間發展而結束,讓我措手不及,也在瞬間要調整自己。因此這件事之後,我疲倦了好久,但我卻懷念那段時間,許許多多的愛和陪伴和眼淚和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