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04 03:25:37田也

夜半隨著飢餓清醒而來

夜半回到家
洗澡後疲倦地倚在床上
翻著澎湖山水女兒張詠婕寫的食物戀
未曾去過澎湖的我
好像也在那文字的意象與引發的味道間
走在澎湖的海風裡 巷弄灶間
奇怪的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點引發記憶之湧翻飛而來
因為夜半的飢餓而想起麵線的味道
很喜歡麵線
覺得那是一種再溫柔再母親也不過的食物了
而那個時刻 我突然好想念那一年阿禧跟禧媽到我跟母親同住半年的破爛鐵皮屋 在那路邊撘蓋的"廚房"所下的一碗熱騰騰的麵線湯
蔥段辣椒爆香 注水待滾後放入麵線 再打進一顆土雞蛋
那滋味 怎麼樣也複製不出了
就像那在燕巢奇妙的日子 悄然無息地停在記憶裡
靜待著一些時刻 全翻湧出來了
燕巢那住在鐵皮工廠小房間的日子
那些街上的氣味
那些顏色
那秋涼的溫度
那段時間蛋炒飯常常是我們的午餐和晚餐
經濟拮据的日子 口袋裡只有銅板
我跟母親卻有著全然的空間彼此依賴彼此疼惜
那鐵皮工廠上日裏夜裡總是咕嚕咕嚕的鴿子
路燈圓盤上總守著一隻壁虎
高大深綠的桃花心木下的籬笆
結著一顆顆澄黃的山苦瓜
從淡綠漸層到鮮黃 然後裂出裡面紅透帶著甜味的籽
夜裡的芭樂園 遠遠的望去可以看到地平線上的光亮
那時候我總在想 那裏是哪裡 遠方的友朋好遠好遠
而遠方總是充滿著希望與嚮往

那鐵皮屋旁邊有個荒在那裡泳池
夏天正熱的時候我總是帶著手提音響
進去鐵皮搭的偌大的藍色泳池 關上門 在水裡脫掉衣服
在水裏摸索著 嘗試喚起身體裡古老的記憶
那些日子
非常寂寞非常擔憂卻又非常愜意的日子
像是包裹在另一個時空裡
在那裡我跟母親遠離了所有的喧嘩
有一個晚上阿禧跟禧媽和我坐在廟前的時光 禧媽説那個也許你也聽過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的故事
有一個晚上小君從花蓮坐了八個小時的車到燕巢來找我
從荒山裡的神祕湖畔回來的路上的大雷雨 晚上草地上的談話
還有令人期待的每一餐
RIA黑著一身黝亮的皮膚從蘭嶼回來 我們走在燕巢的街上 喝著珍珠奶茶 配香雞排
harpe從紐約打來的每一通電話 每一封信
還有芳的每一封長信
那時候每個星期五從圖書館離開我總是寂寞到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街上滿是年輕的青春臉龐 短短的平頭
我總會想起一兩年前su也曾經在裡面受訓 臉上偶爾飄過一種不安
東岸日出的地方 yii跟dooch有一個溫暖的總能把我填的飽飽的很多食物很多書很多音樂的地方可以收留我
電話裡亮遠方的聲音
小鹹的曾經陪著我 小蛙得知我平安後真的就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那一段時間 陪母親離家的那一段時間
我離開我真正有機會自己成長的台北
回到試著離開家的母親身邊 但我卻不再是以前的女兒
那些無聲中的轉變也把我帶回了阿公阿嬤家
也慢慢學著了解一個家庭裡命運彼此的交連
心裡有一些扎實的溫暖慢慢出現
不再倚賴概念式的生活把自我虛弱地撐起來
發現故事裡的情感是真實的
矯作的文化是一種脆弱的虛妄
總是在這樣的過程裡 我們聽著說著發生在彼此生活的故事
多半是脆弱的多
但也有那一些時候 我們內裏從悲傷中生出了一些勇氣
來來去去間 我們也慢慢的在以往的迷惑中有了一些了解
一些默然的領會
這是生命敎會我們的
在肚子餓的夜半時光
突然想起與你一起的那些時刻
我知道 說謝謝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