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剛去了達可家,看他寫了一篇鹿耳門的曬鹽紀事,讀著讀著,兒時的點點滴滴霎時一幕幕在眼前映現!在一切物資普遍匱乏的年代裡,半魚半農的人家自己從事生產,照說至少也理該自給自足的,卻因為當時嚴苛的時令而產生一些不合理的現象。
小時候因為環境特殊,家裡又種田又討海的,因為需要的勞力多,家裡只要能走能動的就必須投入勞務行列,所以小朋友跟著大人也是忙忙和和的,記憶中,我們當時普遍被派到的工作除了到處撿拾柴火,餵養牲畜,挑水之外,也得學會生火燒柴煮飯,然後頂著正午的烈日,一路赤足踩著滾燙的沙地,幫忙送飯到遙遠的田裡給工作的大人吃,這是農忙季節的部份,其他時候也沒能閒著,雖然還是流著清黃鼻涕的小小孩,分擔的事情可一點也沒有比較輕鬆!
除了上述的雜務,還有田裡會隨季節、或必須中間轉作,而時有不同的作物,我們最常種植的除了地瓜花生,還有水稻,偶而也種種甘蔗,不管田裡種什麼,雜草總是伴隨作物,讓農家不勝忙碌,那時候除草也不像現在有農藥可以代勞,總是得徒手一株一株的找尋拔除,水手小時候總是無法分辨水稻和它身旁長相如出一轍的稻仔草,常常該拔不拔的犯錯,還好除了水稻讓人傻傻分不清楚之外,其他的總算都認得,而最難拔的要算花生田裡的雜草了,它們因為長著頑固的根系,加上淹過水曬乾的田土異常乾硬,必須仰靠鋤頭才能順利剷除,怕我們笨手笨腳傷了花生,這種需要手眼極度協調的工作通常就只有大人才能勝任了!
當時比較喜歡田裡種的其實是甘蔗,覺得種甘蔗比起其他的作物省事,只要幫忙摘除甘蔗身上因為抽長後一截截枯乾的蔗葉一次,它收成時就交給大人去忙,我們還有香甜的烤甘蔗可以解饞,不像花生蕃薯,要幫忙採收之外,有時還得要一擔擔的從田裡挑回家。不變的部分是所有作物在最後,它們不管風乾或曬乾的枯葉,大部分都變成家裡廚房的燃材。
小時候自家雖種米,可是一年裡卻難得吃上一回白米飯,總是要等到年節才偶而能吃到一碗香噴噴的蕃薯角子飯,平常飯桌上總是不例外的一鍋黑黑的蕃薯籤乾煮成的稀飯,蕃薯籤乾吃久了會發霉長蟲,卻沒有任何浪費的空間!正餐的主食雖常令人望之卻步,記憶裡零嘴點心的部分卻相當精采豐富,媽媽最常做的點心就是糖麵包,麵粉在當時好像是美援的物資,卻成了生活裡三餐代替米食的重要角色,媽媽還會煮好吃的花生糖和抽神奇的龍鬚糖,所以儘管沒有白米飯的滋養,我們一窩小蘿蔔頭一樣被媽媽養得白白胖胖!
因為住家緊鄰著海,農作之外自然也向海上去爭取,小時候海上資源豐沛,除了赤嘴文蛤燒酒螺西施舌等等的貝類之外,魚兒自是不用說了,而印象最深的景象是,爸爸常常在月色皎潔的夜裡把媽媽叫醒,月光下,約拇指粗細的竹插繫上的棉線網裡,纏滿一隻隻暗綠色的螃蟹,父母總是漏夜乘著月色或一盞手提電土火,開心的把大螯高張的螃蟹一隻隻牢牢綑綁後堆滿竹簍,等天亮好賣錢。
而我們小孩子最常在夜間幫忙剪燒酒螺的尾巴,剪一碗的代價是三角錢,不管是虎嘴鉗、鐵鎚或是刀背,都可以拿來當斷尾工具,只是年紀小手眼協調度差,燒酒螺尖尖的尾巴敲不到,倒是手指常常吃了悶虧!白天從海草裡拾回燒酒螺賣錢,晚上則幫忙加工斷尾賺工資,好一個充份運用時間的年代啊 !
那時候除了極力去討抓所有現成的海鮮,當然也養蚵,只是當時養蚵技術遠不如現在發達,小時候的冬天裡,家門前總是堆滿鮮綠的竹管,爸爸會先將竹子鋸成長短不一的竹段,再以柴刀劈成約兩指寬度的竹片,一頭削尖,一頭劈一裂小口,我們的工作就要拿一支蚵刀把竹枝的裂口一一扳開,在每個裂口夾上一個牡蠣殼,完成後爸爸再一支支撿齊綑綁成沙漏狀,堆在牆角等待潮汐,它們會在海上的低窪處被插成一區區的蚵田,而海堤邊的蚵田裡除了生產鮮蚵外,還有可口的海菜可採,那種海菜被我們做成餅狀曬乾也大都拿去賣錢了。只是,那種好吃的海菜和燒酒螺後來已經完全從我們這海域絕跡了,在養蚵技術和面積不斷的激增下!......
由於近海,魚塭當然也是重要的經濟來源,以前父母也跟人家租借魚塭來養虱目魚,通常入冬後魚塭就清空了,因為虱目魚不耐寒,每遇寒流來襲一定全部凍死,要留種過冬需要特別照顧,就會把要留的魚兒搬到小面積的魚塭,然後在迎風面以稻草做一面斜斜高高的擋風牆,再儘量把池水注滿,魚兒在那樣特別營造的環境裡通常也能平安度過嚴冬。
除了養魚之外,冬天清空的魚塭還會有額外的禮物,空了的魚塭會放乾所有池水,而池底因為工作所留下的腳印,會留住一窪窪的水,經過陽光不斷曝曬蒸發後,池水會浮上一層雪白的結晶,我們就會帶著漏杓去撈集起來,預備帶回家裡調味食用。只是小時候即使是自己魚塭的結晶鹽,私自帶回家都是不合法的,記得那時還有專管鹽務的鹽警,民眾為了想保有自己魚塭生產的鹽,還得耍心機和鹽警捉迷藏,媽媽說她有一次還差點被抓到,後來靈機一動把鹽藏在蕃薯田裡,最後終於是保住了那擔鹽!
以前,雖然生活條件相對嚴苛艱難,可是生活的目標很簡單,人的慾望也容易滿足,只要飯桌上有白米飯可吃,就已經是無法言喻的一種幸福了,現在的物資滿滿的不再匱乏,人的慾望和煩惱卻只有更多,快樂也不似那提著水壺在田間灌蟋蟀時候的簡單了!
水手小時候也吃蕃薯籤糜?
以水手的年紀來說
還真是少見
如果我寫成茫霧
可能妳就知道了
那是小時候操場常見的一種野草
老師說那叫牛拔草
因為很難拔
用盡全身力量硬拔的話
它會斷掉
但就是無法連根拔除
一段時日後
又長出新芽
最近家姐子宮頸癌複發
所以我也無心報台
她屬牛
也是堅忍不拔的個性
所以喻之
因為家裡窮
所以能賣錢的都先拿去換錢了
只有小嬰兒才有"煨仔靡"可吃
稍大一些的只有流口水的份
我是不會讀啦
你詩裡的一些用字
我都不會讀
沂問我是否加入台文戰線
以我這樣的水平恐怕只能當觀眾了
那樣的草我應該知道了
它的根系又粗又壯
除非拿鐮刀割除
用手是拔不動的
今天才知道他叫牛拔草呢
我也屬牛
真巧~
希望令姊能加油
戰勝病魔!
gd也要加油! 2010-05-30 15:5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