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13 11:25:30雲彫

絕魂──3(BL)

第二章
「天殺的!」絕魂低咒一聲。

他根本還沒進入,就發現身下的人已經昏迷不醒,氣息更是虛弱到彷彿快掛了。

這下是怎樣?!他可沒有姦屍的興趣!

懊惱的將氣弱游絲的柳煜歆隨便棄置在床上,轉身進入屏風後的浴池清洗乾淨,衣衫才穿到一半,門外就傳來總管的聲音。

「爺,小的可以進來嗎?」

「進來。」絕魂沒好氣的道。

進來讓他宰!選的這是什麼貨色?!賞心悅目是賞心悅目,但虛弱得根本玩不盡興!

門被推開了,總管哈腰鞠躬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俊美的少年。

「爺,因為您要的是雛兒,所以難找了些,這少年是我叫手下的人去買回來的,很抱歉讓您等了這麼久,您看看滿不滿意……爺?」總管被絕魂的臉色嚇到了。

絕魂第一次有種詭異的驚悚感,驚悚到他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總管。」他的聲音輕柔而危險。

「是的,爺,您有什麼吩咐嗎?」

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這個雖然看起來稚氣未脫,實則已經殺人如麻的狠角色,因此回答分外小心。

「如果說這個才是你找來給我的,」絕魂充滿骨感的修長手指點點總管身旁的少年,又往身後床褟上不知道死了沒的軀體比了比,「那床上那個是什麼?!」

總管一怔,順著絕魂的手指往床褟看去。

「小的不知道,小的並沒有吩咐手下帶其他人給爺……」疑惑的走近床鋪,裸露在空氣中的背脊雪白柔嫩,沒有一絲瑕疵,「爺,這不是彩伶樓的人,我們這兒的男倌背上都會有紋身或烙印的。」

不是?!

「你在說笑話嗎?!」絕魂怒哼,「不是彩伶樓的人能踏入雷廳?!」他當這裡是大街還是廣場?

「這……有可能是其他客人帶來的男寵……」總管遲疑的猜測。

「他是第一次,我肯定!」殺氣從絕魂身上瀰漫而出,直指現在還弄不清楚狀況的總管。

他素來沒什麼耐性跟好脾氣,尤其是愈來愈不妙的直覺讓他渾身不對勁。

「這個,爺,小的也不知……」總管急忙道,驚慌的退後,後腳跟踢到柳煜歆被絕魂扯下的衣衫,內袋裡一枚繫著紅線的玉佩因此而掉落在地。

細微而清脆的碰撞聲隱沒在總管的歉語求饒中,卻被絕魂注意到了。

那是一只小巧的翡翠玉佩!絕魂的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

身影倏然消失在坐椅上,等總管回神時,絕魂已經來到他身邊,手上則握著那只玉佩。

「爺……?」他小心輕喚,生怕再觸怒他。

絕魂沒理會他,表情陰沉嚇人的看著掌心的玉佩──只有半只,不規則的斷裂邊緣將玉佩中央雕刻的蝙蝠斬成一半,蝙蝠下方以篆書刻寫康泰二字……

他記得這塊玉,或者該說,他看過這玉佩的另一半?!

他看過的那枚玉佩也只有半隻蝙蝠,只是篆書刻寫的是平安二字,那是他後來習字以後才知道的。

平安康泰,同樣的綠色蝙蝠……握緊玉佩,克制著沒有使上內力,不規則的斷裂面刺得他掌心流出鮮血。

總管臉色鐵灰,因為他看見絕魂的右眼紅了。

江湖上傳聞,一但絕魂殺人殺紅了眼,不殺盡最後一人,是絕對不會停手的。
「該死的!」絕魂咒罵出聲。

撲通!總管跪倒在地,不停的磕頭求饒。

「爺,饒命啊,是小的不對……」

「廢話!」絕魂一腳將他踢了出去,「若非你給我拖延這麼久,哪會有這種鬼事!立刻去給我去找大夫來,他若有性命危險,老子滅了你彩伶樓!」

「是是,小的馬上去……」總管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被總管帶來的少年也滿臉驚慌的跟著退了出去。

絕魂克制不了渾身殺氣怒火的站在原地,咬牙切齒的咒罵所有他所知道的罵人詞彙,直到床褟上傳來微弱的呻吟,才將他驚醒。

回到床邊,看著自己幹的「好事」,絕魂右眼中閃過一絲無措,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憤怒。

這下子可好了,他原本想找到記憶中的人,只是想看看那個人過得好不好。如今,人是看到了,似乎一切都過得非常好──只要沒有遇見他!

命運這種東西……他似乎被狠狠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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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魂的脾氣很差。

事實上,是非常差。

尤其是在他武功愈來愈高強以後,幾乎沒有再容忍什麼過,凡惹他礙眼者,全都一刀劈了再說。

可是,面對床上明明高燒昏迷不醒還在睡夢中一直哭泣,平白消耗體力的人兒,他是真的無奈至極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都已經虛弱到沒有體力承受高燒的地步了,還死活哭個不停,抽咽啜泣的哽咽總讓絕魂懷疑他會不會一口氣提不上來就這樣掛掉。

煩啊!

想死還不容易?!他有成千上萬的方法可以幫他「早日成佛」。

一刀劈了他好呢?!還是一掌打死他?!再不然多剁幾下砍成屍塊丟到湖里餵魚好像也不錯……

但這種情況是他自己造成的,就算想劈,也只能劈死他自己──或砍死這群沒用的大夫!

絕魂凝著臉,坐在外廳看著好幾位大夫忙進忙出,又是煎藥,又是把脈。

柳三少!他記得揚州最有名的大夫是如此失聲叫道。

全揚州姓柳的人不少,但是「柳三少」這個稱呼卻是一個人專屬的。柳煜歆,揚州首富柳家那個自幼失聰卻最受寵愛的么子……早知道的話,他就不用那麼費心的想要把人找出來了。

他根本不需要他擔心!

「嗟!」

簡直是場天大的笑話!只可惜他笑不出來。

眼前的小鬼簡直虛弱到讓人不敢置信的程度。而造成這個局面的人是他,這個認知讓他意外的感到煩悶。

「這、這位爺……」一位被總管請來,馬上被絕魂提刀架在脖子上威脅過的名醫怯怯的搓著手,遲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啊?!」斜斜一挑眉,絕魂的眼神才射過去,那名醫就已經被嚇得直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見狀,絕魂本來就很差的脾氣更是差到谷底去了。

「媽的,你叫我在浪費時間啊,把你們找來不是叫你們在這裡給我發抖!」他不高興的罵道,當場又把一群人嚇到腿軟。

「是、是三少……」首當其衝的大夫苦著臉說道。

「又怎麼了?」

昨晚是高燒到讓人懷疑他可能被燒成白痴,今天早上是嚴重脫水,那現在呢,又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需要好好靜養一陣子,可是他一直哭,很消耗體力,所以說想把三少送回家……」

嗚,可憐的三少怎麼被此等惡人欺侮,偏偏他們被強迫待在別院,怎麼也無法通風報信給柳家啊!

一群大夫敢怒不敢言的低頭瞪著地板,氣憤卻沒膽子得罪絕魂。

就算心疼柳煜歆,他們更擔憂自己的小命。

「哼,三天治好他。」絕魂煩躁的說道。

「三天?!」一群年過半百的大夫開始吹鬍子瞪眼睛。

他當他們是神仙下凡嗎?!

憑三少的體質,這病狀十天能下床就不錯了,還要三天內治癒?!

「三天後他如果還是這副德性,老子就劈了你們。」絕魂煩躁的刀一揮,圓桌應聲斷成兩半,轟然倒地。

見到這一幕的群醫瞠目結舌,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是……三天內一定好……」再心生不平也只能往肚裡吞了。

嗚……三天耶……趕緊差人回家把私藏的奇珍異草全拿來用吧……不然小命不保找閻王老爺哭也沒用了。苦著一張臉,他們又投入醫治行列中。

絕魂則是把刀放在手邊,整理了一下暗袋裡的武器,確定身上的配件足以讓他在激戰中保命。

最近的江湖還真亂,害他動不動就得橫劈豎砍的殺好幾十人,身上一再受創,好不容易才收口的傷注定會留下嚴重的傷疤了。

叫總管找人換了桌子,付張銀票,點了滿桌食物,絕魂一個人吃了起來。

他為什麼會焦躁成這德性?!就為了那小鬼嗎?這不像他啊!濃眉打結,絕魂的心情更加惡劣。

「天殺的!」咒罵一聲,當場嚇得大夫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老天保佑……小祖宗你快點好起來吧,姑且不論這小祖宗的死活,他們只擔心他們全都得陪葬……

哪來的歹人……

「收起你們腦袋裡的雜念,專心救他,否則老子宰了你們!」

才在哀嘆,一旁的煞星又已經破口大罵。

唉……這年頭當大夫真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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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喔……柳煜歆不由自主的拉扯身上的被子,疼痛的身體讓他不舒服的呻吟。

意識不清的他因為生理上的不適和潛意識中的恐懼蹙緊眉,淚水又從緊閉的雙眼流出。

他這聲音一出,一群草木皆兵的大夫緊張得把脈的把脈,冷敷的冷敷,餵他喝水的餵他喝水,只求他不要繼續呻吟,以免外廳的絕魂殺進來罵人。

「天殺的,我找你們來有沒有用啊!」絕魂氣勢洶洶的破門而入,頗有要一刀砍了他們的架式。

「這、這我們也不知道啊……」陳大夫苦著一張老臉,李大夫則是衝出門煎藥去了。

「關我屁事,你們才是大夫,跟我說什麼,快醫他!」絕魂氣急敗壞的吼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反正就是一個心情糟,尤其是聽到小鬼像小動物般呻吟的現在,他只想踹人。

就在此時,柳煜歆痛苦的睜眼,在看到絕魂後,臉上明顯浮現驚恐萬分的表情。

不要……為什麼他還在……好可怕……

無力的身軀連身上的上等蠶絲被都推不開,他只能拼命的縮起身子,喉嚨不停發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恐懼喘息。

見他怕自己怕成這樣,絕魂退了一步,下意識的將刀移到身後。

柳煜歆的身子孱弱,體弱多病的他體格比同齡的少年更加瘦小,加以江南人本來就比較文弱,導致現年已經十七歲的柳煜歆看起來比年僅十五歲的絕魂還小上幾歲。

這下子再加上驚懼的目光,顫抖的瘦弱身軀,委屈無助的啜泣,哭到紅腫的大眼睛……絕魂第一次萌生一種自己罪不可赦的感覺。

柳煜歆哭得很累,哽咽讓他喘不過氣,身體的疼痛令他眼前發黑,強烈的難受間接導致他更哭個不停和反胃。

他並不愛哭,相較於示弱的哭泣,他更喜歡可以讓家人高興的笑。

只是陌生的環境加上可怕的人,極端難受的身體加上心理上的惶恐,他除了哭泣以外,根本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可以發洩壓在心頭的沉重。

一時間,一種詭異的場景出現在廂房內。

柳煜歆在床上哭得淒慘狼狽,絕魂佇立在房門口,鐵青著臉色瞪著床上的柳煜歆,彷彿床上的不是人,而是什麼五毒教豢養的毒蛇猛獸。

半晌,旁邊的大夫眼見柳煜歆都哭到臉色發白發青了,急得跳腳。

一名老大夫冒死開口:

「爺,三少他很怕您,您可否先離開一下,讓我們好替三少看病啊?」

他的聲音驚醒了苦惱中的絕魂。

再看了眼當真哭到快斷氣的人兒,絕魂一聲不吭的轉身離去。

見他走了,柳煜歆抽抽鼻子,蒼白的臉上出現鬆一口氣的表情。

眨落眼眶中的淚水,他疑惑的看著幾名不算陌生的大夫。

從小到大他幾乎看遍揚州城的名醫,怎麼今個兒大家都在?!

看出他的問題,幾名大夫苦笑著,趕忙餵他吃藥。

這要他們怎麼跟三少說,他們為了他,已經被軟禁了將近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