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09 17:40:57崔舜華

歪仔歪詩刊-後來我獨自去了美術館|崔舜華

後來我獨自去了美術館

你說的六月藍在那裡

印象派有白薄荷的氣味

 

我走訪夏卡爾的閣樓

年幼的愛侶淺嘗露水

懂得慾望

 

三樓,一束大紅波斯菊

窗臺前,有人芬芳不言

伴侶是最孤獨的塗料

供人欣賞,錯置倒裝

 

唯愛情是你裸身之上

最纖嫩的羊絨灰

 

鄰室,高更張開他綠鷹的狹目

以野生的木麻黃

刷洗他的大溪地女兒

 

梵谷吸著舊象牙菸斗

手挽素磁杯,小口啜飲廉價黑咖啡

用僅賸的耳朵

小聲聽巴哈

 

你所說的「藝術的至高犧牲」就是這樣了嗎?

蕨孢般的青年們佔據了中庭

以單眼相機

領受冬之神啟

 

你也曾握取那種籽,輕輕放進口袋,經過針葉植栽與日光廣場

經過名為「居所與環境」的金屬沙漠,與「歲月」柔軟如棉絮的負影

 

但你不在其中,你甚至不在任何油彩、線條、畫布

和所有「請勿伸手碰觸」的警示線之內

 

我挑了一張明信片,正面是馬蒂斯他甜蜜的野獸

在背面寫下「身體啊身體我多麼想念你。」

 

一個男人在鏡頭前曝光他狹窄的地下臥室

命名它為「光影的廢墟」或者「蝸牛殼投影機器」

 

房間裡,留下一條喀什米爾黃披肩

被某個潦倒的年輕畫家撿起

貧窮的糖蜜罐頭

 

我故意的

我願意告解

向雨中的黃昏神

 

放蕩的行犬

祕而不宣的隱士學

誰是我最忠誠的異教徒

在各自分手之後?


詩刊第13期 20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