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媽媽有什麼記念日？」
未來唐突的發問。


「記念日？」
不知道又從那裡學到的名詞，我馬上反問回去。
「是作業……寒假期間要收集資料寫第三學期的生活科作業，『主題』是家庭的記念日，聯絡簿上這樣寫著。」
小茜拿著熨斗微笑著說。
「又是生活科……」
我苦笑著。
「唔……所以妳才問我嗎。」
從被爐裡站起來，看著未來。
「我也要寫作業。」
龍馬順便插了話。
這對雙胞胎，現在都昇上了小學二年級。
「喂，龍馬，可不准你提出和未來一樣的題目。」
我瞪著兒子看。
「但是，我也是同樣的作業，而且即使選的是同一個主題，未來不是和我不同班嗎？沒關係的啦。」
龍馬逐漸變得很會說話，也與我的作為完全相似，愛惡作劇、愛打架的小學二年級學生。
「說得也是，就算是一樣的題目，寫出來的內容也不見得會相同。」
小茜輕輕的笑著插入我們的談話。
「也罷，說到家庭記念日這個主題，不就是你們的生日嗎？寫那個就好……」
為了保護自己我試著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去年為了這份作業已經付出了十分慘痛的代價。
想起去年參加生活科的教學參觀就覺得丟人。「爸爸結婚前就和媽媽同居」以及「爸爸和媽媽在浴室裡初次見面」是沒有說謊，但是這兩個小傢伙發表的時候，一般人聽起來都會朝奇怪的方向想像。
導師、孩子們、其他家長全都往我這邊看，丟臉至極。
小孩子還天真無邪的解釋，為何父母會在浴室見面的過程，教室中充斥著爆笑的旋渦。
「不行，我們出生的事情去年問過了，所以想寫些不一樣的題目！」
未來的回答再次令我頭痛。
「去年啊……確實說過。」
的確說過，而且也很難為情。無法很明確的解釋何謂「未婚夫妻」，被誤會是雙親認可的「高中生同居」。
也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再與小孩子的作業扯上關係。


「那，你們認為什麼是家庭記念日？」


「可以的話，希望寫爸爸和媽媽結婚的事，去年問的時候還不是很清楚，想再仔細了解一下……」
又是未來發言。
「太勉強了，單單是未婚夫妻這句話就讓你們聽不懂了。」
小茜一面熨燙著手帕一面說。
「雖然不是很了解未婚夫妻的意思，可是，爸爸和媽媽是自已願意結婚的吧？不會只因為爺爺他們的關係才結婚的。」


確實沒錯。
結婚前的數年間，情況並不單純。
亂馬仍保有著淋水就變成女人的體質，不管是小茜或他，都各自有大批異性追求，而最重要的影響應該是「彼此的個性」。
實際上，互相都有好感，從見面時就有預感，日後會成為將來的伴侶，無論周遭看法如何，他和她已彼此認定。
但是這很難向孩子們說明，他們還太年幼，還不到能夠理解戀情的年齡，搞不好又再誤會什麼。


「那，想看看結婚典禮的照片……」
未來又一次唐突的發言。
「喂……那種東西。」
沒什麼特別隱藏的理由，只是不希望被小孩看到二人結婚的照片而已。就算孩子們都還年幼，我也不是一個能夠悠然解說照片的父親，不、其實是因為怕羞的關係。所以乾脆不讓孩子有機會見到結婚照，相簿就封存在抽屜的深處。
「有什麼關係，照片而已，就讓他們看看嘛。」
我媽媽一身烹飪裝扮走進房間。
「媽媽，這……」
手上還拿著像山一樣多的相簿。
「剛才未來告訴我，想要看一些照片，但是我認為還是要先取得雙親的同意再看比較妥當。」
她笑著說。
說實話我現在就想逃離現場。
這些全是二人結婚時的照片，這種東西我根本不希望被孩子們看到。
然而，與我的表現呈反比，孩子們的眼神閃閃發光。
「讓我看！」
「我也要我也要！」
進入輕微的興奮狀態。雙親的結婚照，會想看也是當然的，我也對我媽媽和老爹的記念物很有興趣，不過可想而知，我到現在都沒看過。


「小、小茜……妳也說說話吧！」
我苦著一張臉回頭看小茜。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小孩子想看的話就讓他們看吧……」
一面笑著說，一面拔下熨斗的插頭，看著自己容易害臊的丈夫手足無措的樣子而感到有趣，真是個小惡魔。
這種情況下，誰也阻止不了孩子們。


「哇！」
「媽媽好漂亮！！」


嘰嘰尖叫的聲音此起彼落，忘情的看著佳香拿來的照片。
眼前的是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母親與父親在一起的照片。
不時發出感嘆的聲音，像要吃掉似的看著照片，作業的事早就拋諸腦後。


「啊……真是的……」


看著他們的舉動，我歎了一口氣。


「聽好，只有今天讓你們看。」
不忘叮囑兩句。


「啊咧？」
突然，龍馬出了聲音。
「嗯？」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找尋他驚訝的原因。
相簿另外夾了一張照片。
「什麼！」
眼睛差點掉出來。
那一張照片和結婚照片夾在一起。


「啊啦啦………」
媽媽靈巧的拾了起來。
「唔哇，不要看–！」
雖然這麼叫著，不過已經太遲了。
「唔哇，爸爸和媽媽一起睡午覺–！」
「爸爸好像在抱小孩子一樣的抱著媽媽！」


在身旁的小茜也紅了臉。


「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看到，拍的真好。從氣氛看來，應該是高中生的時候。」
媽媽也和孩子們一同起鬨。
「高中生？果然那個時候就已經一起睡覺了，感情真好。」
未來表現出完全理解的神情。
「不、不是這樣的！！」
「沒、沒錯，那是因為小靡姊姊的關係！」
不只是我，小茜也陷入恐慌之中。
「好棒～爸爸和媽媽還是未婚夫妻的時候就像這樣睡在一起了，現在也還是睡在一起。」
遲鈍的龍馬也開始說出感想。



唉．．．我的肩膀開始無力，這麼一來，無論怎麼說明，他們大概都會作出獨特的解釋。
都是小靡惹的禍，搞成這樣，該怎麼向小孩子澄清，即使說明也不能理解的。


「不是很好嗎，孩子也樂於看到雙親的感情融洽。」
媽媽說著，但這都只是些風涼話。


可以預見，下次的參觀日，我們又得繼續丟臉了。



一張照片。
為我家帶來數次的歡樂，「Home Sweet Ho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