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奧克蘭市午夜最後一班開往市郊的公車上，
我兀自忐忑著心情。

猛地上來一群看似喝醉酒的年輕人，他們推打、嬉鬧、叫囂著，
輕蔑地眼神，更不時掃到我這個車上僅有的亞洲人。
很顯然地，他們破壞了這車上原有的一種安靜、卻疲憊的氣氛。
公車行駛了一會兒卻停了下來，只見一位身材略顯壯碩、有著稀疏褐髮卻衣著穿戴整齊的中年男子向他們走來，我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用極其有禮的態度，對他們說：「我是一個載著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回家的公車司機，如果你們不能試著體諒這點，我只好請你們下車。」
說完，這群年輕小伙子打量著比起來個頭略顯矮小的司機，旋即倒也識趣地示意司機開車門讓他們下車。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恍惚中警醒，眼看車上的乘客只剩下我一個了。初到異鄉求學的我，司機體貼地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忐忑。看了一下後視鏡，提高了嗓門對著坐在後排的我問：「外頭在下著大雨呢！坐到哪兒呀？我直接送你到家吧！」在謝過了司機之後，我鼓起勇氣來到了駕駛座旁邊，用略顯生澀的英文，和他談到了關於道德的勇氣。
他說了不少，但讓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這個城市的美好，是要靠每一位身為其中一份子的我們去努力的；將來，當別人在讚揚、在回憶這城市時，我們也會感到與有榮焉。」

這是南半球的冬季。
在零度上下徘徊的溫度裡，我的心，卻是滿滿、滿滿的溫暖。
不禁想起那一直掛在司機嘴角的淺淺微笑。
因為，此時的我，不就正在讚揚、在回憶這令人洋溢滿心溫暖的城市麼。


圖片：淡水漁人碼頭邊的街頭人像速寫。男孩正被他那臉上禁不住洋溢自豪笑容的父親，梳理著即將被炭筆輕觸畫紙的可愛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