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04 20:18:18魔&雲

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車子在連霍高速上狂飆著,由東到西、七百多公里回家的路竟是如此遙遠。

「有空的話,你上舊金山一趟將你大姑姑帶回來就近照顧。」坐在駕駛座旁邊的母親突然對我說。

「怎麼了?」一聽到和大姑姑有關的消息,我放慢速度並將車子開離超車道轉向行車道。

「剛小姑姑來電說你大姑姑最近身體非常不好,一個人沒辦法生活,她前夫說生病的女兒他願意照顧,讓我們盡快將大姑姑帶回國看病……」母親詳細解釋著前因後果。

「我想她如果留在台灣也沒地方去吧?更別提我們那些親戚會照顧她了,還是將她帶來這裡和我一起住比較妥當,一來有人陪伴她也不至於胡思亂想、二來雖然台灣我們家裡可以讓她居住,但年近65歲生病的人獨自待在家中挺危險的。」聽完母親陳述的一切後,我和小弟兩人主動提起把大姑姑接來這裡較為合適。

打從我有印象以來,大姑姑就一直住在美國,那時我還沒上幼稚園吧,每次知道大姑姑要回來台灣就非常興奮,因為在她回國前總會先打電話問我要些什麼,從小愛吃巧克力的我總會跟大姑姑說我想要巧克力還有涼涼的口香糖,每次要的東西都不變,除了巧克力就是口香糖。

對於小時候常吃的零食來說,一包三塊錢的五香乖乖對我算來是極為奢侈的東西,而最愛的巧克力呢!最多我只會去買那種一塊錢兩個的廉價巧克力,偶爾幸運吃到裡面包裝有再來一個的話,可以讓我整天樂的直笑了;口香糖相對來說貴了些,所以也很少去買。

大姑姑很疼我,可能因為從小我活潑又調皮吧!她向來就喜歡鬼靈精怪的孩子,說起鬼靈精怪,家族中沒人可以比的上我那百分之一。

國小一年級,有次大姑姑回國了,那時候正逢暑假期間,也碰巧是我們家三個小孩生日之時,那次大姑姑帶著我們三個小孩子搭車去台中,答應要給我們三隻小獅子每人一份生日禮物。

那天,姐姐挑了一本日記,小弟要了一列小火車,而我,毫不考慮下就跟大姑姑說我要愛情芭比。

當說出我想要愛情芭比時,所有人當場傻眼,對所有認識我的人來說,愛打架的我應該是要那種BB槍打小狗或是十字弓來射小鳥的野蠻頭兒,別說芭比娃娃了,就連小女孩玩的紙娃娃我都嫌太娘兒們並斥之以鼻。

就爲了那句話,我們逛遍了台中大大小小百貨公司尋找愛情芭比[記的當時彰化偏僻到連家“三商”都沒有],買下了那貴到幾乎花掉平常人一個月薪水的愛情芭比[當時進口的愛情芭比電視廣告剛上而已]。

那天晚上,手裡拿著愛情芭比並看著電視時,我笑了,那是我“自覺”身為女孩子的第一個象徵,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兩年後,那是大姑姑倒數第二次回台,當時我已經大了些,除了巧克力和口香糖外,她另外從美國給我帶了個仙女芭比以及一個醜不啦嘰的藍色毛絨熊,對於大姑姑知道我“曾經”喜歡芭比的嗜好極為驚訝,那是我有始以來第二份生日禮物,整個家族中,也只有大姑姑才會記的我的生日。

抱熊睡覺,我想應該是那時候養成的習慣吧。

最後一次見到大姑姑是在大專時期,爺爺過世的隔天,也是畢生對大姑姑最無法諒解的一次,因最疼愛我的爺爺沒見到大姑姑一眼就離開人世了,當時不忍告知爺爺即將去世的叔叔、姑姑們猛打國際電話讓姑姑提前回來她都不願意,大姑姑回來的前一天,也是爺爺去世的當天晚上,淚水在眼眶打轉的我,凝視著躺在棺內但一眼未闔眼的爺爺許久,心裡極為難受卻又無法宣洩,看著爺爺的遺容,心裡想著前幾天晚上在醫院照顧爺爺時候,爺爺念著大姑姑的模樣,那種痛,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隔天大姑姑回來了,印象非常深刻的,所有我們這一輩的小孩子用著“看好戲”的心態冷眼看著大姑姑如何面對這一切。未進門前,看到辦喪事的庭院景象的大姑姑發覺一切完全不對勁時,整個人突然崩潰似的跪哭喊著進門,像小孩子般直吵著爺爺起來和她說說話,看到這景象的我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的,也在霎那間了解許多人世間的無奈與無常。

從爺爺去世後,至今十幾年沒見過大姑姑,其中每年總會通幾次電話,記的多年來每次大姑姑總會非常慎重的問我一句話:「你現在過的快樂嗎?」,而我總會非常肯定的跟她說「YES!」

她告訴我,她對我的印象除了活潑、外向之外,就是我的笑容了,整天開開心心、活潑亂跳、無憂無慮的我,是她所有姪子、姪女中最疼愛的一個,她希望我過的快快樂樂的。

頓時,許多有關大姑姑的回憶突然湧了上來。

「你們家族還真是團結。」昨天爲了大姑姑簽證的事情問了Chiang一些有關問題,聽了我說可能會將大姑姑接來照顧的他,突然這麼說。

是嗎?其實對於我們家族的團結,五年前的我是非常自豪的,但自從經過許多有關金錢上的牽扯而導致目前的”假象”團結,目前我已經不予置評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現實社會吧,給錢了事如果就代表孝心的話,我想生病中的奶奶也不會空虛到一個人在家整天盼望著嬸嬸、伯伯、孫子們回去探望她了,甚至從過年至今,還繼續等著……。

該說什麼呢?

還是那句話,我只要求對的起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