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十日，五十六歲的查爾斯王子與他長年的親密愛人─五十七歲的卡蜜拉，在戴妃意外喪生八年之後，宣布他們將於今年的四月八日成婚。

查爾斯王子認識卡蜜拉三十五年，兩人一直來往密切，甚為知心。戴妃生前曾有一句名言：我的婚姻是個三人行（there were three of us in this marriage）。戴妃曾是所有少女心中，童話的成真的代表。她美麗善良的公主形象，深植人心。但是在現實生活裡，這個三人行的婚姻，讓她心碎痛苦，幾度外遇、離家，在王室規範和自我的幸福間掙扎，到最後在追逐的鎂光燈下，離奇車禍喪生。公主王子的美夢破碎，多少人為戴妃感嘆惋惜，對查爾斯的不懂珍惜感到生氣不解。

數年過去後，王子已是個皮鬆肉懶，頭髮微禿的中老年人，在情人節前夕，他做出了選擇，選擇與老友共度餘生。這一次的婚姻，不再有豪華馬車，曳地嫁衣，也不再有豔羨的眼光，舉世的祝福。然而我猜想，他們是真的快樂的。

雖然我始終覺得查爾斯在愛情處理上，實在是個爛人──既然愛的是卡蜜拉，就不該娶戴安娜、製造婚姻悲劇──這是「明知且有意」使婚姻悲劇發生，實在不可原諒。但是作為王儲，他在選擇上或有他的不得已（卡蜜拉年紀大，貌不驚人，且又有過婚姻紀錄，難得王室同意），而他外遇的對象，多年來也就只聽聞卡蜜拉一人，所以在情人節前，看到一對老情人，終要成眷屬，我還是有點微微的感動。

這些年，多多少少看過些婚姻的形貌。婚姻最弔詭的就是，你不去試就不知道合不合適，而合不合適，又偏偏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像試一雙鞋子，外表美麗精緻，標榜原料高級，手工製作，人人都叫你買，但是你偏偏怎麼穿怎麼不舒服。外觀毫不起眼，看來笨重又不流行的鞋子，你一腳穿進去，大小軟硬適中，走起路來可以健步如飛、身輕如燕。

你要那美麗，就只能削足適履，日日忍受腳跟破皮，腳指起泡，在別人羨慕你足下風光，稱讚你挑了雙好鞋的時候，你笑在臉上苦在心裡。相反的，你那舒適的鞋子，可能讓你足下黯淡無光，在大家競相展示華服之時，你只能穿著樸實簡便的衣服，好去配你那樸實簡便的鞋。這完全看你要求的是什麼。

台灣這幾年很流行嫁入豪門，好像女人所有的奮鬥，就是為了一張長期的高級飯票。每個嫁入豪門的人，又都從不吝展示幸福，穿金戴銀一身名牌，開口公婆疼，閉口丈夫寵，唯恐自己的幸福落後他人。

我不非難心懷嫁入豪門夢想的女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選擇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卻覺得這些豪門公眾人物，也該負些社會責任，不該盲目鼓勵這種風氣，因為，豪門有豪門的辛酸。戴安娜不就是如此嗎？戴安娜嫁的，是全球數一數二的「豪門」─英國王室，但是她在豪門裡，只有短暫的快樂，卻有無盡的痛苦。

因為看多了悲歡離合，後來漸漸覺得，婚姻的幸與不幸，就像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旁人說的，都算不得數的。許多螢光幕前、鎂光燈下的幸福，就像戴妃當時的笑容，往往是種假象，而藏在表象後、真實的日子，或許騙得了別人，卻是騙不過自己的心。所以，真的不需要羨慕那些風光的婚禮，豪門的婚姻。公主和王子的婚姻裡，所遇到的磨合不會比你我的少。

情人節到了，我曾以為婚姻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後來才發現，成了眷屬才開始修行的第一步。看著D大附近的餐館，紛紛推出情人節套餐，百貨公司一片心形花海，超市的玫瑰巧克力賣翻天。我和陳大牛去全食超市買了一些半熟食，一瓶特價紅酒，一小塊蛋糕，在家裡插上一盆花，點起兩盞蠟燭，沒有五星級飯店的大餐，我們有我們經濟式的浪漫法。

祝福大家，都找到自己合腳的鞋子。情人節快樂。

PS 照片是陳大牛今日於森林中為我所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