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的珍珠
NHK的大河劇播過63回(1963~2024年),以往劇情多集中在20世紀之前的歷史時代劇,但有兩部倒是比較近現代的。
(台北故宮正展出「看得見的紅樓夢」有興趣的人無妨撥空前往參觀。圖片摘自網頁若有侵權敬請告知)
一是採用山崎豐子此位大作家,拿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日裔美國人為主題的「山河燃燒」(原作《兩個祖國》為背景,略同於山崎她另一巨著《大地之子》(類似記實小說之作品)所編的大河劇。
二是描述1912年斯德哥爾摩奧運~1964年東京奧運為題材的「韋馱天~東京奧運故事~」(べらぼう〜蔦重栄華乃夢噺〜)講述日本的體育於大環境的動盪下,52年間模仿創造的起承轉合,用來呼應2020年東京所要舉辦第二次奧運的大河劇。
(「少女的時代」也是搭配2020東京奧運會而拍的連續劇,劇文剛好講到”披頭四”給帶來的風潮。人們都是由吸納別人的文化開始。爸媽說+老師說+同學說+朋友說+…+自我的啟發/N=X)
再又一部則是2011年3月11日發生東日本大震災,NHK想要支援東北復興臨時改換方針,以福島災區出身的新島八重(母校同志社創辦人新島襄的夫人)於明治維新成為敗犬一方的會津藩人士,後來轉身為日本的教育家、南丁格爾的「八重櫻」。男尊女卑的風氣下,她又怎樣與丈夫平起平坐來給舊女性做出新榜樣,來鼓勵災區人們不屈不撓的走出災情泥淖。
NHK播放的「致光之君」已近尾聲,拿十一世紀時日本巨著《源氏物語》為腳本的此劇,未曾見到珍珠出現,理由是平安京的人們與其將目光擺放在裝身具上,莫如注重服裝顏色的搭配美感,或者熱中香薰帶來的愉悅嗅覺!
比如十二單衣(Junihitoe)這樣的宮廷服飾,漸層顏色多件和服組成生動整體的此樣穿搭,目前雖然少有人穿著,但好些和服教室仍在傳授優雅的這般穿著,卡哇伊的京人形(Kyo ningyo)則按此雛型,更按此做出人見人愛的擺飾物或贈答品。
(看到這不僅想起《河邊春夢》的歌詞:河邊春風寒…立於宇治橋邊的紫式部石像,僅穿著六單衣而已,小心可別感冒了!)
那一時期的貴族相當重視香氣,他們會用幾種的植物、動物和貝殼磨成粉末,再加入糖漿來揉成薰香丸。拿此置於木炭上頭,讓餘燼的熱量釋放出氣味來,有人另把衣服置於自己準備的香丸上頭薰烤,這樣,除可自己享受外又能吸引他們感興趣的人。
舊禮節規定女性必須坐在視線之外,或是躲在屏障之後,男女再以香薰來傳遞自己的存在,這種運用香氛材料調製獨特的香氣來吸引對方,含情脈脈既不用飛鴿傳書也不必擊石彈絲。
描繪平安時代各方面的文化,京都保存得很好至今依然可見可聞。
珍珠受不受喜愛溺不溺時趨,可又好比隔了幾個世紀後的1960年代,興起著迷你裙(把裙襬提高到膝蓋10公分以上的短裙)、阿哥哥(美國小夜總會興起的一種粗曠的舞步)、披頭四(在英國利物浦組件的一支搖滾樂團)這三樣流行產物,將日本偉大發明的珍珠產物之外銷事業,給打得七暈八素、七零八落、七青八黃,珍珠業者最終在沒有辦法有沒有辦法的辦法下,七腳八手、七灣八拐、七開八得,調換出口轉為內銷,才又找到珍珠銷售的新方向站穩腳步。
(源氏物語博物館擺放的貝合kaiawase遊戲,所用到的不是能產淡水或海水珍珠的阿古屋或池蝶之貝殼,帶著尖刺殼沿的那一類,是無法供此彩繪工藝來使用。圖片摘自網頁若有侵權敬請告知)
既然提到《源氏物語》名著,不得不說說華文圈都知道的《紅樓夢》能與其堪比的文學大作了!
以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興衰為背景,主角曹雪芹為負責蘇州兼江寧織造局的後人,大觀園是作者「天上人間諸景備,銜山抱水建來精」描繪該處的美麗景象。自小生活在這非同小可的環境耳濡目染,要說什麼沒見過、什麼沒吃過、什麼沒用過…基本不可能!可青年時代,曹府遭到抄家沒產的巨變,積累多年的經營心血化為泡影,過往的學歷、經歷、閱歷…甚至「寶歷」則都成為了作者筆下的素材。
(玳瑁小梳用海龜的玳瑁材質製成,上邊又綴以編成條瓣狀的細厘珠,愈顯珍貴)
你我都知道中國大陸產出珍珠的地方有,南方河浦的海水珍珠,江浙地區和黑龍江的淡水珍珠,都有著豐富的珍珠。華文圈對水、海底採得的稱「珠」山、土裡挖到的是「玉」,珠玉即海之珠和山中玉。這兩類珍稀昂貴的東西,合稱成為「珠寶」之名詞正也恰如其分。
《紅樓夢》之中出現珍珠的次數不下十餘回,除了兩位名字喚作「珍珠」的女性穿插於字裡行間,另外,形容珍珠此物的比喻亦不少提起。或許有人會說名字取個什麼寶物、玉石,俗不可耐!但又豈知「寄寓」於書中的琥珀、翡翠、玻璃、珍珠等女婢的名稱,與通常百姓帶紅、軍、兵(中國大陸文革和改革時最愛命名的用字)之特質來看,其實也是時勢所趨,根本即是地理所應,用個菜市場名又干卿底事?
對珍珠描述不失精彩處的是有:
4回,賈雨村上任金陵知府是抄了一張「護官符」上寫該地有權有勢、大富大貴的鄉紳,倘若不知一時觸犯這些人家,不但官爵只怕小命也都不保!「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意思是寧國、榮國二公之後人,大手大腳,揮土如金,為官不能得罪在地名宦之家的警句。
第14回及97回,「那眼淚恰似斷線珍珠滾將下來」、「那眼淚一似斷線珍珠一般」,老三台以前的中視「金曲獎」有一位體殘心不殘的徐品榮,往該節目投了《送君珠淚滴》的閩南歌謠創作,詞裡一句「點點珠淚滴抹煞,親像珍珠打斷線,傷心送情伴」淚水涔涔猶如斷線珍珠,想必此等情境最是斷人肝腸!
(日本皇室為自家的珍珠產業發聲、宣傳、推廣。昨天國慶日舉辦各種的紀念慶典活動,為上者的夫人、女性深怕被拿來放大檢查,一如既往,簡樸上陣。就算不拿台灣三寶的軟玉、珊瑚、藍玉髓,不然也用晶片鑲嵌成的首飾亮相亮相,又一次失去宣傳台灣寶玉的機會,真是可惜啦)
21回「這珠子只三顆了,這一顆不是的。我記得是一樣的,怎麼少了一顆?」史湘芸給賈寶玉打理頭髮發現束髮的珍珠少了一顆,一旁洗手的黛玉則冷笑道:「也不知是真丟了,也不知是給了人鑲什麼戴去了!」寶玉不答。
發現問題早回饋,避免自己被誤會,多愁善感得其要,心較常人多一竅,飽漢不知餓漢饑,哪知餓漢多心機。各人的出身立場不同的話,應對見解自然也各有所異的啊!
(金壘絲點翠鑲嵌珠寶蓮花鈿花,珍珠大小有如蓮子)
28回「寶兄弟不是撒謊,這倒是有的。上日薛大哥親自和我來尋珍珠,我問他作什麼,他說是配藥。他還抱怨說,不配也罷了,如今那裡知道這麼費事。我問他什麼藥,他說是寶兄弟的方子,說了多少藥,我也沒工夫聽。他說:「不然我也買幾顆珍珠了,只是定要頭上帶過的,所以來和你尋。」
…正經按那方子,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裡的,有那古時富貴人家裝裹的頭面,拿了來才好。如今哪裡為這個去刨墳掘墓,所以只要活人戴過的,也可以使得。」王夫人道:「阿彌陀佛,不當家花花的!就是墳裡有這個,人家死了幾百年,如今翻屍盜骨的,作了藥也不靈!」
(裝小物用的「荷包」繫繩上,串飾著的珍珠至今依然明亮)
盜墓在民國初年最為盛行,原因是好些個的軍閥養兵要錢、練兵要錢、討伐更要錢,腦筋遂也動到地下金庫去了。20世紀初期,掌握天然珍珠買賣大權的羅森塔爾(Rosenthal,高加索地區出身的猶太人,後於巴黎設立珍珠全球經銷體系)就曾提及,很多的中國盜墓者從墳墓堆裡挖出珍珠,後轉銷至歐洲進而影響到他的事業甚鉅!
中國對死者有著「飯唅」、「珠襦」、「玉匣」如此的厚葬習俗,寄望來生不愁吃穿(背後真正用意是,吸引後代子孫前來重修墓園,又能當做沒落子孫重振家業之資本);再者拿珍珠入藥成為一種的藥方,養顏美容也好,吃鈣補鈣也行,藥引作用也罷,總之「藥方三抄毒死人」、「沒有醫死人的藥,只有醫死人的藥師」各位看倌服用前,請務必問明白看清楚使用警語和副作用呦!
45回「未出嫁的女孩是珍珠,嫁人後的女人是死魚眼。」59回「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得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分明一個人,怎麼變出三樣來?」 拿「魚眼睛」形容女人,我看是此書描述女人最為貼切也最傳神的地方了!
古代美索不達米亞(兩河流域,存在的時間約從西元前4,000年至西元前2世紀)的世界,與迪爾穆恩(巴林島)這一珍珠出產地同等重要的印度河流域,構成著世界物品交易的大集散地。蘇美人自迪爾穆恩帶回之物品,都被刻印記錄在黏土板,後於伊拉克南部的蘇美神殿裡被發現到。黏土板除記載著紅玉髓、白珊瑚、象牙、龜甲,以外,也記錄到「魚眼」三個的楔形文字。
(此丸即珍珠,如月滿無缺。製作者:株式会社ナガホリ アトリエ・ド・モバラ。圖片摘自網頁若有侵權敬請告知)
紅玉髓、白珊瑚當時都是價格高昂的,能與它們並列一起的「魚眼」排除那些沒寫著數量或重量的寶物,倒是清清楚楚寫上了「三」這樣的數詞。蘇美語當中未見合適的珍珠稱呼,故可大膽推測所指之物該是珍珠了。
大小、形狀、顏色與珍珠毫無二異的魚眼,5,500餘年前構築伊拉克世界古文明的蘇美人,從海的彼端入手,足證珍珠為世界最是古老的寶石交易品,絲毫無誤。
曹雪芹說的珍珠,婚前是無價的,婚後為蒙塵的,老了是魚眼睛!個人倒是很不同意的想說,不好好維持新鮮感覺不常常去擦拭刷洗,即便有著老花眼鏡可上頭沾滿污垢不去擦拭乾淨,同戴上珍珠一方的愛人彼此相見也只有乾瞪眼的份?
72回「那珍珠都有蓮子大小!」以海水阿古屋珍珠來說, 9mm以上的今日都可稱得上是碩大一顆的「大珠」了,再以江淮地區產的淡水珍珠來呼應,若當年真能有這般尺寸的實屬稀少難得。
不過養殖技術發達的現在,大陸淡水珍珠已能養殖出15、6mm的來,甚至達到20mm的亦不少見。古今差別的地方,天然珍珠的珍珠層厚度較目前養殖的高出甚多!
105回,查抄賈府家產時錦衣軍呈報有禁用之物「珍珠十三掛…」寧、榮國府的家底看似甚為豐厚,好些東西卻是禮制的禁用之物。不過賈政的長女元春、寶玉的同胞姐姐應選入宮封妃,有錢有勢理當不在話下。當遭抄家,平常百姓與貪官汙吏的見識或勢頭,兩般情境,簡直如似螢火蟲的微弱尾燈遇到中秋節的皓月當空,無法相較!
(寶玉的長姐賈元春在十三、四歲時入宮,後晉封為貴妃,這使得賈府的榮耀達到頂峰,為迎接她回來省親,賈府特別修建了大觀園。此一金鑲貓睛石嬪妃朝冠頂,上邊所用的寶石皆有相應的禮制,那幾顆大珍珠即為黑龍江產的東珠)
人情世事豆油味素(jîn-tsîng-sè-sū tāu-iû bī-sòo),榮國府那些看來一、二張抄紙即能寫完的家底清「單」,要是與明清兩代的大貪官嚴嵩、和珅相比較,沒收的寶物家產清「冊」幾可壘堆成小山,小巫還真碰上大巫了。
蓋被蓋蓋咧無人知(Kah-phuē kah-kah-leh bô lâng tsai ),外強中乾,人情世事陪到到,厝內底是無鼎閣無灶(Jîn-tsîng-sè-sū puê kàu-kàu,tshù-lāi té sī bô tiánn koh bô tsàu),樹倒猢猻散,棉襀掀起來隨破功(Mî-tsioh hian--khí-lâi suî phò-kong),最終走到鼓破眾人捶(Kóo phuà tsìng-lâng tuî),一个了尾仔囝較贏九个新發財仔(Tsi̍t-ê liáu-bué-á-kiánn khah iânn káu-ê sin huat-tsâi-á)的窘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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