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鑑和魂洋才•再創珠寶新猷的琺瑯技藝
自從看過《EXCELLENT JEWELERS JAPAN》(中文譯作:日本珠寶設計名家精選)此書以來,封面刊印著的琺瑯珠寶作品,讓我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懷!原來珠寶的呈現也可以如此柔和典雅,嬌妍高尚,因此很早就有這個想法,哪天有機會肯定好好去拜訪一下這位中嶋大師。
想著想著機會果然來了,在參觀東京珠寶展的同時,讓我有機會親炙大師的風采,並且將訪談的經過報告給同業先進們分享。
我尋著大師所講的地址,來到位於JR山手線目白車站附近一處靜謐的日式庭園,他的學生將我帶到一處洋樓2樓的書房,見到身材矮胖,精神奕奕,微白短髭,童山濯濯的中嶋邦夫先生。
中嶋先生忙不住要他學生準備茶點的同時,他打開了話題,介紹著從事此項工作的淵源。
他的祖父即是金工匠師,早在幼年時期他就以銼刀、線鋸為玩具,每天看著坐在作業台前的幾位師父,不是用嘴吹著火嘴焊接,就是抱著盆子挫修金屬,這樣的景象始終刻畫在他的腦海。如此環境長大的他,對於專業師父能使用工具,從無到有作出形狀美麗的珠寶飾品,會喜愛這項工作似乎是順理成章。後來,他跟著日本經濟高度成長的潮流,沒著目標似的大學畢業進入社會,或許是以前印象深刻的留在腦海裡吧,會選擇從事製造珠寶物品這樣的工作,自然更加理所當然了。
首先,他受教於日本著名珠寶名師田宮千穂的門下,深深的被老師工作房裡那種新時代氣息所洗禮,經過好一段時期的鍛鍊,他自己則迷惑起來!將來到底要做個受託製作珠寶的加工師父呢?或者是,有著創造力的珠寶設計師呢?
當他立在這樣的分歧點的時候,恰巧有機會親眼看到瑞涅•拉力克的作品。這些的作品既不是資料也不是相片,而是實實在在的珠寶作品。
事後我查了下瑞涅•拉力克(Rene Laique 1860-1945)的資料,拉力克是18、19世紀之間,領導新藝術派時期最重要的旗手,很多人誤認為他是玻璃工藝師,這是錯誤的。早在十幾歲的時候,拉力克即師事金工師父接受金工訓練,也到倫敦學習,還為石油大王的格里本昂(亞美尼亞人,他捐獻許多一流的美術品,在葡萄牙里斯本設立格里本昂美術館,還有格里本昂管玹樂團,是20世紀初、中期的大慈善家)製作過很多的珠寶大作品。不過,那時他並沒有大量使用琺瑯這樣的材料。拉力克後來轉變設計製作的珠寶,除了使用許多的琺瑯、玻璃、蛋白石、動物的骨頭、硫化銀等材料外,設計上也屢出奇想。
中嶋先生看到新藝術派時期中心人物 瑞涅•拉力克(Rene Laique)的美麗珠寶飾品後,頓時撫慰了他那徬徨的心靈,並且帶給他一生深刻且鮮明的影響。
似乎還回憶著當時場景的他說:「是的,是的,我要做的就是這樣的東西,他內心喜悅不住的吶喊著!」
原來拉力克珠寶的最大特徵是,以往珠寶都屬於「裝飾用」的珠寶,將寶石的美麗或素材的資產價值,作最大限度呈現為目的,他則拋棄不用,相對於動物的角、牙等,也就是以前從未使用過的素材,一些比較便宜低價的素材,及各種特殊的金工工藝的技法,大膽採用並創新意的走在時代前端。拉立克誠然領導著一種浪潮,最特別的是,他大量使用具有相當色彩效果的琺瑯這種工藝。在新藝術派時期,將植物表現當作自然設計的主題,換句話說,從根本打破既成的珠寶設計觀念,在這樣的能量下,拉立克於是乎建立了巴黎社交界對琺瑯珠寶的新價值觀。
橫空出世的趨勢,卻因為第一次世界戰爭的爆發,以及與他最大支持者格里本昂先生的疏離,琺瑯寶飾工藝的價值觀又回歸到保守的趨勢。
然而,不可否認的,拉立克是創作了這樣的價值觀,直到二戰後,社會經濟重回富裕環境,人們這時不僅要著豐富的物質享受,更要求著豐富的精神內涵。因此,拉力克這樣的設計又再度被挖掘出來,加上一些著名珠寶公司的推介,日本珠寶業界開始要求優秀的設計,模仿不凡的設計,這股風潮是深深的影響著中嶋先生。
在工作之餘,他開始涉獵琺瑯工藝的研究製作,並且對日本明治時期並河靖之,濤川惣助這兩位琺瑯名師保留下來的作品,再三觀察,以及屢往日本琺瑯工藝重鎮名古屋郊外的七寶町調研。在拉力克及日本琺瑯雙璧之稱的“並河(川)”的影響下,中嶋先生將品味、氣質、雅致化為創作源泉,件件美麗的“In The Garden”琺瑯系列作品,也這樣陸續誕生了。
中嶋先生,在歐洲中心比利時首都的布魯塞爾,從事過幾年珠寶收藏品販賣,返回日本後,05年才在東京的目白開設珠寶沙龍,09年于諏訪北澤美術館新館發表“花神降臨”的作品個展,並且出版《In The Garden》之中嶋邦夫原創設計珠寶一書,分享給多年來對他珠寶作品支持的顧客們,將這門獨特的琺瑯工藝,介紹給許多想知道或者不知道的讀者們。
我們稱作景泰藍的這種寶飾品,不知道的人往往以偏蓋全通稱此為景泰藍,其實琺瑯另外還有多種的製作方式,不同風格的各種專業名稱,如果您不了解的話,那就請您聽我娓娓道來。
琺瑯,最早可追溯到古埃及法老王時代,他的頭上即有這樣工藝的頭飾,到了10~11世紀,拜占庭時期掐絲琺瑯技術已相當成熟,此是在胎底上黏貼盤出花紋的銅絲,爾後將各色的釉料填入各框格的內外,入窯烘燒,重複數次,等到釉層達到一定的厚度,經過打磨和鍍金等手續,即告完成。中國的琺瑯,是14世紀蒙古人侵入歐洲之後帶回中國的,後來這種東西及技術風靡了明朝,並且在景泰年間大為盛行,因此,景泰藍遂成這項東西的一個專有名詞,指的僅是琺瑯工藝裡的一種掐絲琺瑯技法,只是一般的人,不了解這裡頭還有著不同的學問;而日本稱為七寶燒,是琺瑯工藝的泛稱。
另外,中嶋先生他也告訴筆者,在創作琺瑯珠寶的一些心路歷程,在這兒我也一併分享給讀者。
他說,作品首重寫生。「設計」同「素材」和「技術」一樣,在珠寶製作要素裡頭佔有同樣的比重,而設計與其他兩者不同是,在珠寶製作型態的時候,如何傾注構思表現出作者的意圖有著極大的關聯;因此,我做的珠寶設計,首重擬模,無論是植物的小花、小草、蝴蝶、昆蟲,我都親自到野外寫生,這些常有的材料,自然的也融入到珠寶這麼樣小小的空間裡頭,呈現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構思。將植物或昆蟲單純化,且置換自己的身形到這主題裡頭,似乎才能現出顯眼的主題色彩感覺。
這種日復一日的積累,當然不能一眛的埋頭苦幹,除了將自己觀察到的畫入草圖之外,還得參考一些野外的植物或昆蟲圖鑑,所以抬頭熱幹的圖鑑書籍,是絕對不可欠缺的,這樣才不至於鬧出笑話來。說到這兒,我看了下一屋子裡擺放的書籍,贊同的點頭。
中嶋先生看了我一下之後,接著繼續的說。自然的形體要融入珠寶這麼小的型態,得將其單純化,細節上的處理自然有其必要,在這個時候,通常我都將具體的設計形狀,在我腦海裡浮現出3D的狀態,然後再作謄寫後續的修正設計。
關於珠寶的製作,他說他所創作的珠寶,通常全都在自己的工作室完成。現在很多的珠寶設計師,不僅不親自從事製作也沒著自己的製作團隊,我卻不如此,我有著製作珠寶的工作團隊,並且也親自製作。廣義來說,這是延續我的設計作業,即便委外製作也僅僅是一小小的部分而已,唯有這樣,才能清楚的直接的表現出我所要表達的作品型態,倘若設計者與製作者不是同一人,就無法保持兩者的密接度,作品的完成度更無法提高!聽了中嶋先生的這番話,不無十分的道理,想想如果沒著這分的堅持,那他的琺瑯珠寶品牌形象,在珠寶市場就不會有如此高的評價。
喝了口咖啡的他,閃動著明亮的眼睛說到琺瑯在色彩上的演出時,特別提到琺瑯主材料的玻璃。他說,在玻璃主成分的硅酸裡摻有各種的金屬,這是各家絕對的機密配方,琺瑯色彩的表現,與寶石比較起來是種毫不遜色的素材,將這些細微的粉末燒結在金屬表面或空間,呈現出五顏六色的琺瑯,自古以來是裝飾上不可缺少的一項。特別是新藝術派當道的珠寶,琺瑯也擔負起同寶石一樣重要的色彩演譯,以自然為主題的新藝術派樣式,琺瑯色彩可以重現自然色彩,結果,成為搭配寶石的最佳配角效果。
可要發揮琺瑯本質的美麗,琺瑯同寶石研磨一樣需要花費許多功夫,其實這也是運用到現代珠寶工藝上,琺瑯一大的致命傷,珠寶琺瑯技法,因而消失匿跡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過!我並不因此而灰心,我選擇這種非效率的琺瑯作為我的珠寶技法主軸,當然的,我不否定寶石本質的價值觀,對於能增添寶石光輝及色彩的琺瑯,當作我的影像庭園裡的主角,這樣才能演活閃爍和多色的寶石,並且成為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珠寶飾品,不是嗎?當他問到筆者的時候,我差點被他那堅定誠懇的語氣所感動,差點給咖啡杯裡的咖啡給濺了出來,即便杯裡所剩不多的咖啡。
今天我能夠把琺瑯的多色多姿,演譯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其實也不是一步到位的!
試想,除了硅酸裡邊要加什麼樣的金屬,作為主顏料著色劑的素材外,才能形成不同琺瑯顏色上的濃淡差異,從固體轉為液體,再從液體化為固體,還要想著透明度、熔點,在這還要考慮著溫度的變化、不同融點的釉藥膨脹率大小,做出來的作品才不會有裂痕而前功盡棄,想要完全掌握到這門深奧的技術,是與金工製作完全不同的意識。因此,我是在一再的失敗之中摸索過來,即便這麼多年來嚐盡艱辛也甘之如飴。所幸,我牢牢掌握到這門技術的要領,單單綠色一項我自己就做了40餘種的琺瑯色板,運用到珠寶作品上面,好來符合樹葉漸層的微妙顏色差異。
在中嶋先生介紹他所擅長的琺瑯技法之前,我迅速回憶了琺瑯大致的幾種技法。
掐絲琺瑯(Cloisonne)在明清的許多藏品上經常可見這樣的技法,它是先將金屬線彎成設計所需的圖樣後,固定於金屬胎上,然後將琺瑯內填在金屬框格內的方法,此種技法的特色是,作品表面光滑細膩,極有質感。
鏤空琺瑯(Plique-a-Jour)又叫內填或窗鑲琺瑯,技術上與掐絲琺瑯有些類似,鏤空琺瑯是在金屬胎上鋸出鏤空狀的圖樣,後在框內填上琺瑯,經過光線的透射,感覺有如教堂內的彩繪玻璃一般,令人炫迷神往。
鏨胎琺瑯又稱腐蝕琺瑯(Champlev- enamel)最早發展于古羅馬及賽爾特時期,器胎上的紋飾,是以敲打、腐蝕、鏨刻等技法而成,然後再填以薄層的燒釉,讓透明燒釉呈現胎底的不同花樣,具有相當時尚感覺的一種技法。
畫琺瑯又稱繪畫琺瑯(Painting-enamel)此技藝是11世紀至14世紀鏨胎琺瑯發展相當興盛的法國里摩日地區,所帶動的一股新風潮,所以也稱為里摩日琺瑯(Limoges- enamel)。是在金屬框內燒上一層不透明釉作底,再依設計圖樣于底釉上塗飾面釉和繪畫紋樣,再次入窯烘燒而成。
畫琺瑯與繪畫相當雷同,只不過畫琺瑯需要經過窯燒過程,他的用釉是膏狀,與其他琺瑯技法的細粉狀用釉不同。
前邊介紹的幾種琺瑯技法裡頭,中嶋先生最為擅長的是,透光奇特妍麗的鏤空琺瑯技法,包覆金屬模樣的淺浮雕琺瑯技法,以及纖柔光彩造型的琉璃脫臘鑄造技法這三種。
淺浮雕琺瑯技法(Basse-taille)于13世紀末分別起源於法國和義大利。具有極其真實的光影效果,方法是先將圖案雕刻在胎底,然後再罩以透明的琺瑯燒成,凹下的胎底呈深色,凸起的則呈淺色,底胎的金屬材質顏色和釉藥燒好之後的顏色表現,有著絕對的關係,所以底胎製作是一個很關鍵的技術。
至於琉璃脫臘鑄造技法,目前世界上沒幾個人會做,他特別的介紹了下,以饗珠寶飾品的同好。
此技法最初是在美索不達米亞時代發軔的,經過長期的歲月,技術一度失傳,後來經過法國陶藝家安里•葛羅等新藝術派匠師們的改良下,此技法才又再度復活。
琉璃脫臘鑄造技法,首先開始的是原型製作,當然的,琺瑯技術掌握雖說重要,不過!在原型製作的過程中,決定作品影像的好壞首重型態、形狀製作。另外,色彩及取形的難易度,玻璃素材的易流性等,也都是左右完成度重要的要因。
在我的工作房為了要呈現細緻的細節部分,還有能夠反復製作的考量下,是以銀等金屬作原型,另外也採用矽利康膠為模型介子,同精密鑄造的原理一樣;即便以容易使用的石膏模型製作素材,成品之後的肌理表情能否完全的表達呈現,是十分的關鍵,因此對於每一種的模型,都要傾注一番的功夫。以及,素材的玻璃片或粉粒的粗細度,都得逐一認真詳細的確認。
壓制住透明感呈現出色彩柔和感的表情,作出In The Garden獨特的主題,我幾乎取材自植物或庭園裡的風景,這樣方可產生特殊的質感,我非常清楚且在意這個重點,假如透明感過多,那麼即無法呈現玻璃素材的爽朗感覺,在In The Garden作品裡,這是極具特色的一項特徵。
琉璃脫臘鑄造技法的製作,與其他技法不同之處,是燒製進行中無法看到裡面的變化,得經過足一天以上的時間冷卻之後,敲開石膏模才可見到作品的好壞,因此在作品尚未成型的不安定過程裡,花一周以上的時間,作業未能確實到位,導致作品不盡理想,是經常遇到一點都不奇怪。即便琉璃脫臘鑄造作好的琺瑯成品,去除多餘的飛邊或污損的地方,還得進行下一步研磨這樣的細微步驟。換句話說,琉璃脫臘鑄造技法的作品,要花費相當多相當多的精力,這也是琉璃脫臘鑄造琺瑯,不可欠缺的一項構成要素。
所以,通常我都要站在第一線,為製作這項作品卯足全力。
另外,對於金屬發色效果胎底材料的色金處理,意猶未盡的他又說日本自古以來也有一些極為特殊的文化工藝。
像是織繡、漆器、金工等等的這些工藝,即便日本傳統的金工工藝,未使用著豪華燦爛奪人眼珠的大顆粒珠寶,不過!在金工技藝上,像是雕金、鍛金、鑄金的技術與國外相較一點也毫不遜色,而且在金、銀、銅的素材選用上,還能做出各種不同的合金,演譯各種金屬需要的效果,作為刀、劍、武具及器物的使用技法。
最為特殊的是銅合金這樣的「色金」經過各種不同的處理,能做出黑漆、紅漆,甚至是銀蒔繪(描金彩銀之繪畫)需要的色彩,用來彩繪日本的歷史文物。
殊為可惜的是,經過二戰這樣的技藝消失匿跡過一段時間。
剛好中嶋先生從中學至大學的求學階段,習藝學的項目是騎射,在每天不知不覺中接觸真實刀、劍這樣的道具,且是江戶時期流傳下來的貴重美術工藝品,從維修武具當中,對於漆、鐵、鑲嵌等技法積累了一定的認知及經驗,後來師承的田宮老師,又是雕金本科出身的。
因此我在飾品的底金處理上,不敢說是有絕對過人之處,起碼不辱師門屢有創新,所以在In The Garden一書,有許多的創作是加入了,紅銅、矓銀變黑等轉色秘訣這樣的傳統工藝元素。
將東西方傳統的技法,毫無違和感的結合,不管是和是洋,將和、洋共治一爐再創新意這樣的情事,也是 In The Garden個性珠寶創造出來的最大效果。
當然的“In The Garden”如此的工作房名字,與珠寶品牌要求的形象,說不定有些的違和感,可每當客人看著我的珠寶作品,往往帶給著他們仿如置身此種的境界,自然的,我所想要表達的也是如此。在豪華燦爛無比的珠寶前,一度消失的拉力克當時匠師們倡導新藝術派風潮的珠寶,即便沒著寶石本質奪人眼目的豪華感,但是帶著獨自存在感的In The Garden珠寶,無論經過任何時代的交替,相信它總能夠滿足顧客的審美感,永遠帶有一種穩定的力量,這也是In The Garden珠寶價值之處,散發出來的同「靜謐的存在感」如出一轍,這是毫無疑問的。
在聽完了中嶋先生對In The Garden特殊琺瑯珠寶以上這樣的介紹後,深深了解到除了家學淵源及科班出身之外,將寫生、挑戰、創作、試煉當做自己的日課的他,如同琺瑯成形過程般的解體、合體、淬練、凝固,琺瑯的技藝能在他的手裡浴火重生,這對於喜愛珠寶飾品的人們來說,不可不說是一大福音。
告別離開中嶋先生後,回頭看了一眼和洋融合的In The Garden工作房,在電車上則想著紅紅火火的珠寶市場裡,充斥大量工業化珠寶產品的同時,國內高端珠寶市場就不知道有無這樣的領頭羊,能將一向我們認為工藝品的景泰藍,轉化為另一番的珠寶藝術品,如果有,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中嶋邦夫先生著作的“In The Garden”亞馬遜網路書店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