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11 16:25:29Captain Wang

最後任務連載 2007-11-11 失事調查/歸來

【圖、滂沱大雨中,保釣精神號Beech-18就這樣被拖走了】

1997前進釣魚台-功敗垂成
失事調查/歸來 Investigating/Back home

故事摘要-
1996~97年間,一群華人計畫從空中跳傘空降釣魚台,拆除當時日本人非法設立的燈塔與日本國旗看板,以宣揚國家主權,保國衛土;
活動最後于1997年9月2日清晨因飛機失事而功虧一簣,任務以失敗告終。
這是他們的故事連載!

迫降到現在已大約半個小時,保釣精神號完全沒有再死灰復燃的可能,所有的裝備已撤出在跑道邊上。大吊車、平板車正緩緩的開過來,準備將她拖離跑道;突然想起來該給家裡打個電話,正等著我今天回家去呢!

喂!是我;我撥通了台北家裡;
咦,你怎麼現在打電話?老婆的聲音很慵懶,還在半夢半醒之間:你不是說今天飛回來嗎?現在時間你應該在飛行啊;
飛機失事了!迫降在菲律賓;我盡量把聲音保持平靜、輕鬆;
人怎麼樣,有事嗎?她的聲音清醒了一些,可並不緊張;
人沒事,就是飛機砸了。我不希望他擔心;
人沒事就好。OK!別吵我,再睡一下,待會兒要送孩子上學!她掛了電話。
這就是我老婆,神經粗的驚人,應該是這麼些年叫我給磨出來的;也虧是如此,否則我這種到處玩命冒險的人,誰能跟我處在一起共組家庭,一路走過來呢?

機場航務組的車自遠處閃著警燈過來了,肯定來的都是官。我交待所有組員保持緘默,所有的事情都由我統一回答;就在跑道邊上,我以機長Captain的身分簽署了幾份文件,認可了緊急處理措施並同意他們拖走保釣精神號;
【圖、滂沱大雨中,保釣精神號Beech-18就這樣被拖走了】

天突然烏了下來,保釣精神號在拖車上正緩緩離開,我們七口連人帶裝備也上了航務組的車;剎那間,閃電雷鳴,熱帶性的雷雨爆發開來,黃豆大的雨點灑了一地,頃刻間將保釣精神號洗了個乾淨。

在機場航務組,我跟失事調查官據理力爭,絕不同意乘客及行李被調查;

這實在是禁不起調查啊,人多口雜,隨便一交叉詢問就要出亂子。
一飛機的破壞工具、煙霧彈、降落傘…等,保不准把我們當恐怖份子辦了。

經過十幾分鐘的爭論,調查官終於同意只留置正、副駕駛配合調查;我及張國灝(飛航申請書上張國灝列名副駕駛FO-First Officer)交出了護照;我們的航務代理公司來了車將我們先送回Crown Peak Hotel酒店。

剩餘時間不多了,大家一到酒店就查詢了所有離境的航班時間,盡速處理、丟棄了一些較為敏感的文件及裝備,並當即決定:
1. 除我及張國灝外,所有人員立即搭最早一班飛機離境回台灣,若沒機位,搭頭等艙都得走;或是搭車去首都馬尼拉離境也行;反正無論如何,盡速離境消失。以免菲律賓政府或民航局反悔,節外生枝。
2. 除非我及張國灝提出要求,先不發任何消息(兩個特約隨機媒體都同意保密),直到我與張國灝都安全離開菲律賓返抵台灣為止。
事情定好,心理也就比較輕鬆,組員們已經精疲力竭,在酒店大廳裡東倒西歪,絲毫不顧形象,大家都實在太累了!
【圖、實在太累了,蘇比克Crown Peak Hotel大廳等待離境】

現在唯一還懸著的就剩張國灝和我兩人了;張國灝是美籍華人,正在跟美國大使館通電話,沒幾分鐘就見他在櫃檯掛上電話朝我走來:
Captain,我應該沒事,美國大使館現在就派人來;他細聲的跟我說:你也得趕快想辦法。
沒事就好,能早走就早走;我真摯的對他說。可我能想啥辦法?我們沒大使館在這兒,沒邦交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囉。
當天中午,張國灝和我在酒店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那是美國大使館的直升機。沒隔幾十分鐘,失事調查還沒開始呢,他就被接走了。

理由?沒有理由?你菲律賓就無權留置美國公民!
國家強啊,沒得說的!

張國灝臨走前,把所剩無幾的美金留給了我;
我們等你回來!他說。
只剩我一人孤軍奮戰了!這場失敗的戰爭中最後的戰役,我能贏嗎?

接下來的三天的失事調查過程緊鑼密鼓,三位調查員每天陪著我;
在辦公室交叉詢問,從航行目的、飛行狀況、故障狀況、緊急狀況處置….所有飛機航行文件、維修記錄、通話錄音抄件…總是攤了一桌;
在酒店房間,他們檢查了我所有的行李,我的消費紀錄以及我個人的身分資料;
在機場停機坪上,一起就著保釣精神號飛機殘骸,檢視了所有的故障情況,我也配合著說明(所有的操作電門及開關手柄位置等都封存在當時的狀況下)完整的迫降處置動作及原因。
【圖、失事調查過程中,保釣精神號的殘骸被封存接受調查】

過程中,我也利用空檔與當地台商會及我們駐菲律賓經濟文化辦事處取得聯繫,請求協助;大家都很幫忙,為我奔走。
好在我們迫降當天善後處理的很得當、很乾淨(沒留啥證據),失事調查進行的還算順利;菲國調查官員對我也很客氣;當然,頭一天晚上我就請他們吃了餐海鮮或許使得氣忿輕鬆了許多。

就在1997年9月5號早上,整個失事調查結案,我簽署了所有的文件,得回了護照。在當地台商的協助下,搭上了當天下午瑞聯航空公司飛台灣高雄的包機,從我上飛機的那一刻起,台北發出了新聞稿,整個事件已無須再保密了。
【圖、事件已可公開,1997年9月6日,台灣聯合報剪報】

回到台灣高雄一下飛機,不可避免的在機場就被守候的記者包圍,鎂光燈閃爍,刺的人睜不開眼睛,麥克風堵在臉前,可我不知該說些什麼,現在我也真記不得當時說了些什麼了!

逃難似的回到台北已是深夜,所有活動成員都在酒店迎接我;再次見面,恍如隔世,大家相擁而泣;
悲傷而泣的是-任務失敗了,心血付之東流!
喜極而泣的是-大家平安,至少我們嘗試了!
【圖、事件已可公開,1997年9月6日,台灣聯合報剪報】

這場失敗的戰爭中最後的戰役,我贏了!我們都贏了!
No regrets, since we tried!
無怨無悔,因為我們做了!

凌晨才回到家,孩子都睡了,看著他們天使般的面龐,我寶貝的輕撫著;老婆在幫我解行李;
還飛嗎?她悻悻的問。
只要有機會…只要有機會!我呢喃著。

【未完待續-事件後記將分數篇繼續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