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26 15:47:105毛

天堂閣樓7.07

七月七日 星期六
往聖母峰(珠穆朗瑪峰)
9:00出了日喀則就是黃土飛揚的土路,車窗都無法開啟,我們坐的這部吉普車的五個門都關不嚴,車內飛揚的灰土比車外的還多還濃,好像在毒氣室裡接受死刑,姑姑懇請旺青把空調打開,他照辦,二個禮拜以後他才老實的告訴我們:『空調是壞的。』

一路上沒有什麼車子經過,偶爾碰到騾車載著一車的藏人參加了「扎什倫布寺」晒佛節的回程,穿著花里八紮的新衣和一臉半醺的喜氣洋洋。高原的土路上一棵樹都沒有,整個大地都暴露在烈日下,一部長途公共汽車拋錨停在路邊,乘客下車站在太陽下沒有一點蔭涼可以躲藏,遠處的房舍有孩子見了車輛飛奔而來,伸出黑黑的小手要求點東西,小古是有備而來,帶著了大包的鉛筆分送小朋友。經過一個小村,「旺青」準備停車在公廁前讓大家解放,遭到所有人拒絕,都情願在野地裡自尋掩護。距離出發3小時後開始翻山,又開始了險路。

13:10到達「拉孜」,在此打尖吃午飯,這個鎮看起來還有點規模,半條商店街,有修車場有補胎店,有招待所和幾家館子,年輕的飯館老板長得挺瀟灑打扮又時髦,長髮紮成大辮,一邊的耳垂上戴著個耳環,模樣像是個樂團吉他手或是前衛藝術家,說不準就是藝術家改行開飯館;藝術家飯館,我敢說此生很難得吃到這麼難以下嚥的食物,桌上剩的比吃的多,蒼蠅滿天飛,數量太多連轟都不想轟,飯碗、杯子一離口擱在桌上,就被一叢蒼蠅鑲上一個黑邊,諷刺的是這家餐館裡擱著一台杯碗消毒機,在運作著。
有兩位老外坐在另一桌,只叫了兩客蛋炒飯,桌上的菜沒有我們的豐富,蒼蠅和我們的一樣多。
出了「拉孜」,路上沒有什麼車,不久就到了邊防檢查站,羅布一人下車辦理,檢查哨前站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公安,大概是老子正在午睡中被喊起來執勤,下床氣還在高漲,披頭散髮惡臉惡狀的站在哨口朝我們這部出了一點線的車大聲吆喝,命令我們退回停車牌子的後面;「旺青」知道自己犯了小錯,自我解嘲道:『這裡就他最大,他說了算』。乖乖的把車給倒了回去,再過去又是山路,山質也變成了頁岩狀,看起來時刻都會滑動,這一段的路根本就不能稱作「路」,內臟都顛錯了位,「旺青」說:『好戲還在後頭呢!』在往後的經驗裡,我真正了解到當時的路況與以後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盤山上了「嘉措拉山」山頂,碑上寫著海拔5220,身體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可惡的高原反應總是發生在晚上和半夜,總是在睡著中被疼醒;有個年老牧人用「古舵」表演拋石頭給我們看,古舵是用羊毛編成的三尺來長的繩子,中間有一塊橢圓形,用這塊橢圓形的地方夾著一塊小石子,手執繩索兩頭快速轉圈的甩,速度夠快時用轉圈的引力把小石子擲出去,小石子就會落在預定的目標,做為牲口不能超越的界線;表演完畢我比手劃腳要求老人家照一張照片,照完後他伸出手作要錢狀;老一輩的藏人多不會說漢語。
下午5:30到達「新定日」,入住「珠穆朗瑪峰家庭旅館」,一個泥土大院,內有一個ㄇ字型平房建築物,隔成許多單間,骯髒簡陋的室內有兩張單人床,臉盆架上兩個臉盆,一個搖搖晃晃的書桌,桌上一部電視機,房屋的背後有一間茅屎,廚房和餐廳在牆角,沒有別的客人的這家旅館,嘿嘿!供電供一會兒,食物難吃的要命,剛好又逢生理期,有一點狼狽。女人們都在研究屋裡那兩個臉盆是用來做啥的。
旺青說:『往後的條件會更差。』他先給我們打心理預防針,這話絕沒有嚇唬人,與後頭的比起來,這家家庭旅館算是豪華的了。
大院望出去是一片黃土大山,沒有任何的綠色植物,這個市或是鎮只有幾戶人家,像是連小商店都沒有,幾個孩子圍在大院門口賣山上撿回來的化石,順便也要點東西。

七月八日 星期日
清晨,鼓起了勇氣去上了一次茅房,身處那種沼氣中不想用正常的呼吸運作,自作聰明的用憋一下再吸,憋一下再吸,這下子反而吸的更深更沉,被陳年沼氣醺的頭發昏手發抖,手電筒都差點掉在茅坑裡,逃出來,聽到小古在大院裡教幾個小朋友唸漢字,唸得挺開心又大聲的,我向小孩買了三個化石,一個一塊,小孩再指著我背包上別著的原子筆,我馬上揪下來給他。走到大院外看了會兒大山,大院的門框也是漆成黑色的上小下大,在差不多一人高的地方,黑色上抹了一方塊白色,上面寫著「珠穆朗瑪峰家庭旅館」,中文的上面有一行圓弧形的英文,字跡還算工整,英文字母也沒拼錯。
9:00上路,太完美了!是平坦的柏油馬路,旺青說:『只讓妳高興一下下。』
三分鐘後到魯魯邊防站,所有人下車排隊拿台胞證登記,邊防公安寫字真慢,好像在刻圖章,看那個樣子也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一出邊防站,又是土路伺侯,今天用大手帕捆著鼻子才好過一點;一直在喜瑪拉雅群山中轉,過了「珠峰國家自然保護區脫隆溝管理站」,車子就要尋找車輪印跟著走,這一路像是泥巴高原,也像碎石沙漠。
10:30到達海拔5100的「啾拉山」(意大鬍子,或稱邦拉山,意草山)山頂,這裡是遙望珠峰最好的位置,一塊大理石石碑上標示著珠峰和其他山峰的關係,山顛上同樣的掛著藏人的「風馬旗」和祈福的「瑪尼堆」。

12:00下到山谷中的小村落「札西宗」吃午飯,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夾在大山中的小山谷的海拔也有4500,家庭小館子只供應麵條和炒飯,蒼蠅飛滿天像日本櫻花前線滿天飄盪的櫻花,只是它是黑色的;我觀看館子女人替我們做酥油茶,也插手幫忙舂著酥油茶舂子,舂子裡飄出酥油的陣陣惡臭,那個味道令人作嘔。飯後上路,路更糟,幾乎都是水道,也可以說是沒有路。
旺青說:『這裡的路是隨著大自然變動,每回來都不一樣。』
山谷中有一片片的油菜花田、青稞田,民舍旁晒著一堆堆的泥磚,有藏民在工作,有牧民在牧牲口,也有藏人穿著羊皮襖子在火毒的日頭下晒太陽,小朋友還是一樣的學會向人要東西,用英文單字。
出了山谷又開始爬山,路更爛。
下午3:15到達「絨布寺」

「榮布寺」─〈所有的印刷品都印絨布寺〉
建於1899年,由紅教喇嘛阿旺丹增羅布所創建,這個寺的規模與造型與前幾日所登的幾間名寺不能相比,這是全西藏唯一有喇嘛和阿尼同修的寺院,也是地球上海拔最高的寺院,因為地處偏遠而香火不盛,跨進大殿裡面嚇了一大跳,連有錢一點的藏人客廳都比不上,寺中有幾個阿尼著的僧衣非常襤褸,頭髮長了寸來長了也沒剃,那個扮相實在有點像智能不足,在一般人的心裡出家人該是如佛如仙,今天所見的出家人連本身的基本衛生都顧不上。大殿前大院四周的廊下鋪著許多個髒兮兮的睡墊,睡墊上的棉被有的疊了,有的沒疊,難道這裡就是出家人就寢的地方?像這麼難堪的問題我不想問,經過觀察,這片露天鋪蓋應該是等級比較低的出家人棲身之處,高檔一點的出家人在寺旁還有幾棟藏式房屋可以住宿。結論:和其他的寺院比起來,榮布寺像是丐幫總部(只代表個人意思)。

入住榮布寺對面的「珠峰招待所」,這家招待所挺大生意也不錯,只要上基地營的旅人一定會在這裡停留,四人一間不供電,分好了床位,大家把家鄉帶來的食物攤開來補一補健康,不遠處傳來清析的 FLUTE聲音,吹的是西洋古典,笛聲悠揚迴盪在高原上,時與地都相當的詭異,好奇心的驅使我跟隨著音樂尋到不遠的一個房間,門沒關,一個中國男子在吹笛,我隱藏著,靜靜的傾聽了一會兒。

風把雲吹散了,被雲遮住的珠穆朗瑪峰現在清楚可見,氣溫忽的變冷,我穿上雪衣到大院外去欣賞珠峰,大山峰群,有的黃頭有的白頭,山巔藹藹白雪的珠峰鶴立雞群中,夾在山峰相連的這塊荒涼的土丘上只有榮布寺和招待所,沒有一戶民宅,除了這眼見的幾個客人,也沒有過往人煙;二男一女三個年輕老外風塵樸樸的坐大卡車而至,他們由卡車後車廂魚貫的一躍而下,帶下滿天飛揚的黃土,就像由土裡鑽出來的人;相談之下,這3個倫敦人由拉薩騎自行車上路,途中太累了才改變主意租了卡車,因為假期有限無法像我們一樣上「阿里」,對於我們的阿里之行,三個人的疲憊臉上流露出欽羨之情。
一個搭老外便車來的中國男子蹲在地上縫背包,是昆明來的周世華,也是由拉薩騎單車上路,路上的顛簸顛破了背包,顛掉了帳篷都不自覺,半途碰到了這3個老外讓他搭便車,才省了不少力氣,而他正在發愁,沒了帳篷如何上珠峰登頂,
我聞言大吃一驚,以他的裝備如何上珠峰攻頂。

小古異常興奮的從外面跑回房裡,手上拿著好幾條「哈達」,替每個人的脖上圍了一條,他拿回來的這幾條哈達又髒又破,像是當過抹布擦過穢物,還有異味。我問他從哪弄來的?他說是榮布寺裡的阿尼送的,加持過的。
後面四個字說的---嚴肅又隆重。
有沒有奉獻?我問,因為我有點了解小古的為人。
他說沒有,但是,阿尼要走他腕上的手錶。

晚餐,招待所供應炒飯、麵條和一小盤炒回子白。飯後,躺在床上調轉個頭就正好可仰望珠穆朗瑪峰,雲已散去,點點星光的襯托下珠峰雪白的美麗姿態清析可見,就真實的擺在面前,心裡有一陣陣的濫情感動,不知覺中,在美麗的陪伴下糢糊睡去。
整夜,同房中有一人咬牙、說夢話,使我無法安眠,剛睡熟高原反應又發作,一心想逞強就是不肯起床吃藥,也是因為不想摸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