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鱼

白爱书，不至于无可救药，但无书不欢。白特爱《城堡》、《堂吉柯德》等书籍。

“你喜欢卡夫卡吗?”

“什么卡？我很少玩卡。你会玩麻将吗？得空到我家来玩。”其实当黄老师说前面三个字，白就无心听下去，任由下课中的学生们吵杂声浪把黄老师的话卷走。

“或许追求梦想要抱有堂吉诃德的精神。”

“谁来的？你知道吗？我班上的小桐的梦想是要当小贩！没有大志，大家都要当医生，老师等伟大的人，他却要当小贩！他家庭-----------”白只丢下一句小贩很伟大，没有小贩，你哪有好吃的。没听谢老师说完，就走出补习中心大门。

纳闷，真是纳闷。

2.

{你喜欢书？你向往在书香环境下工作？如果被逼成为动物，你也要当一只永远守在书仓的衣鱼？}

白被这吸引住了，在书店里，告示板上的征聘广告。白认为这广告里所说那个人，就是她嘛！白幻想着自己是一只衣鱼，畅游在书海中。

眼前这位老妇礼貌的要白填写个人资料，这老妇比较像亲切的邻居，不太像个总经理。

“您的工作是策划书展。下个月见。”老妇露齿笑，不知怎的，白当下感觉那是某种生物的笑脸，不是人类，但她想不起是什么生物。

白礼貌的回笑着鞠躬，然后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

砰！响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白分辨不出是关门声或什么。接着一阵吵杂声，有人喊叫，白听不清内容。当她走出2楼办公室门口，是一架架书籍和阅读区。她走下楼，书仓中间血迹斑斑！一只长着尾巴的生物，在猛摇尾巴，当他转过头，是狗头人身的怪物！它像人一样站着，嘴巴流着口水，对着白裂嘴露齿笑。

碰！白从日梦中惊醒！碰！什么声音从楼下传来？白站起身，在这里上班的第四个月，刚过试用期。突然忘了前三个月是怎么过的。她走下楼，两个男同事在吵架。书仓其他女同事都躲在书架旁看。

狗同事又和新同事吵架。白称他为狗同事因为这同事喜欢嘴不离狗，例如“真狗。没什么好吃的，狗。”，“那狗母以为自己很漂亮，我才不希罕，狗。”只有在他把哲学大师句句名言背出来时，就绝不带狗字。那是他对哲学的尊重吧！但背还是背，不见得他明白当中的含义。

新同事个子矮小，但是志气很高，傲气也很旺盛。狗同事说什么一见他的狗样就讨厌，一见到他就对他破口大骂。其实怨恨始于新同事被总经理公开称赞。有宠物的人都知道，家里若前后养了两只动物，主人的爱分薄了，两只动物就会互相排挤。

解铃还须系铃人，精彩的吵架秀在总经理出面调解后，冷冷收场。

3.

蚊子在白耳边嗡嗡作响，很烦。白伸手，在耳边挥一挥，蚊子仍不离去，还是嗡个不停，小小一只却一直说自己可吸干所有人的血。

烦人的，爱表现的蚊子。啪！白打开双手，死蚊子和它体内的血。

“哎！你恶心！手离我远一点！我刚才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哎，都是笨蛋！”新同事，就是和狗同事吵架的那位，被白称为嗡同事。嗡同事嫌白的手恶心，一边嗡嗡嗡，一边离去。

狗同事不愿和嗡同事合作，白只好安排他们分开到不同的书展去。嗡同事一厢情愿将此当作竞赛，当两人归来，嗡同事因他执行的书展销量较高，在狗同事面前嗡嗡作响。狗同事兽性大发，对他狂吠。把他推倒在地，正要动手，总经理出面阻止。狗同事随即被她叫进经理室。

说也奇怪，从经理室出来，狗同事怒气全消。他离开时，白好像看见他摇着尾巴。白耸肩，莫名其妙。

还有更奇怪的，隔天早上见嗡同事的车子满是狗脚印，应该是流浪狗的作为。但他车在，人不在。嗡同事失踪了！

警察到书仓上下搜查，除了书本还是书本，就连书箱也查过了，没有找到嗡同事，除非嗡同事被压缩进书本里了。狗同事坐在厕所前，露齿笑，似曾相似的笑。这像某种生物的笑，不像人类，但白想不起是什么生物。

嗡同事真的失踪了！不过在他失踪隔天，大家都埋首工作，对他的事不闻不问。就算他的家人前来把车子驾走，也没有人向他家人了解是否找到他了。总经理也不当一回事，好像把一只顽皮的宠物送走了，感觉比较轻松。

虽然白也不喜欢嗡同事，但她感到好奇。无端端失踪，这很奇怪。“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啊！不知道他的失踪是不是关系到某人。我怀疑是，因为某人情绪不稳，会作出失常的事。”

“我们在这里两年了，多次见某人和同事吵架，之前也有一位女同事和他闹翻了。听说新同事失踪前，胆敢以找到某人盗公款为由，要总经理解雇某人！不然就报告至海外总公司。”

“这新同事还真大胆，总经理和某人的关系非浅啊！说起这某人，虽然满口哲理，但在公司偷书偷钱。我怀疑他读书读到头脑有问题。”

经白这一问，女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回应，原来她们打从心底感到古怪，只是没有人敢主动提起。她们口中的某人是指狗同事。

白不解“偷书偷钱？总经理不知道吗？”爱文学爱读书的人，却行为卑劣，而且在书行工作，这是一大讽刺。

“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谁敢说？”

“这星期六轮到我们四人上班。既然只有我们三人，那我们就找一找整间公司，或许会找到线索。”白理直气壮，她就是没办法放着不管。公司每星期六是轮班制，部分员工休息。

三位女同事没有回应。

4.

星期六上班前，白的电话响了三次。三位女同事分别肚子痛、头痛、脚痛，不能上班。不清楚约好一起痛，还是不约而同。白为她们取了新的名字，鸵鸟同事。

“白同事，做好份内事就行了。不要理与你无关的事情！”这是其中一位鸵鸟同事在电话中告诉她的办公室哲理。但白就是要查明真相，毕竟这关系到她心中纯洁的文化事业。

“与我无关吗？我在这里工作就与我有关啊！万一下一个失踪的是我，怎么办？”白自言。

白打开门，书仓黑漆漆一片。打开灯，书仓方亮了起来。白轻轻把门关上。

今天，她不打算工作。专注于调查嗡同事的失踪。

楼上办公室范围比较小，她先上楼找。阅读室一目了然，她穿行在阅读室后的多个书架间，没有看到可疑事物，办公室内也一切正常。她站在总经理室前，企图打开房门，但房间上锁了。

走下楼，书仓书架很多。正要开始找，身后突然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白一惊，很快的转过头，那一瞬间似乎有黑影闪过。她望着楼梯，愣了一下。目光转移到楼梯下，推满箱子的位子，感觉那里怪怪的。

白慢慢走过去，叠高的箱子被白一个个拿下来。她把箱子都丢放在一旁。竟然有道小门在楼梯下！

可是门上锁了，哪里找钥匙？

“找什么？找钥匙吗？”是谁在说话？她转过身，不见人影。

“钥匙在右边的花盆底下。”白使力推开花盆，果然底下有钥匙。

“你是谁？你在哪里？”白手握着钥匙，东张西望，还是没有见到人。

没有回答。白不理那么多，她打开门。由于门矮小，她必须爬进去。地上都是泥沙，爬得她的手被磨伤了。爬了好几分钟，终于可以站起身了。眼前又是一道门，门没有上锁，她打开门走进去。

黑漆漆的房间，她踢到了一些东西，她弯下身拾起来。湿嗒嗒的骨头！她赶紧抛掉手上的骨头，恶心！

白打开手机，至少有手机微光，可看见东西。前面有隔帘，她把隔帘拉开。

有光线，是电视机。电视机前是嗡同事！他没有看白，一直望着电视，猛流口水，颈上扣着狗环。

“我是白。你还好吗？怎么回事？”白走向他，他没有反应。白走到他旁边，看见荧幕上好几只狗趴在地上，流着口水。好几分钟后，依然是同样的画面。

突然画面改变，狗同事出现在荧幕上！他咧开嘴笑。“白同事，你为什么在这里呀？”白心惊，心跳急速。

在旁的嗡同事突然望向她，眼神凶恶！白退一步。突然嗡同事像狗一样，四肢踏地，像狗一样狂吠，然后朝她追去，还猛流水！

白拔腿就逃！临嗡同事咬她那一刻，她及时跑出去并把门关上。白冒着汗，喘着气。

“白同事~~”狗头人身！狗同事的声音！这狗同事怎么不是人！

“大家自顾自的，你怎么好管闲事？如顺畅的水沟，即使流的是污水，顺畅就好，你为什么要塞着它呢？”老妇！不，总经理！不！是老狐狸！她长着狐狸的头，还有狐狸的尾巴！

白喘着气，一直喘着气。面对着两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直在颤抖，也只能颤抖。

他们一步步靠近她，她整个背都贴紧门了。

啊！！！！！！

白晕过去了。

5.

“是我告诉你钥匙的。”这是白睁开眼时，听见的第一句话。

眼前是身体扁平，长着触角和长尾须，身上都是银灰色细鳞的生物！“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个！什么东西啊！”

“衣鱼。我是衣鱼。不过在一年前，我是其中一个敢怒敢言的同事。不要怪我让你知道钥匙所在地，我太寂寞，这下有你陪了。”

“什么跟什么？你怎么长这么大一只啊？”白趴着说话，她觉得全身无力。

“看一看你自己。看一看你周围。”

白看左右，好大的书本！她趴在温湿的发黄纸张，好大的字体！她欲站起身，但她站不起来！她只能趴着。

她左甩右甩，怎么会有尾巴！怎么脸上有须！！

“傻头傻脑。跟我来。”白拖着身体，跟着衣鱼爬到一幅镜子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过这一次，你不能再喊。没有人会相信你我变成一只衣鱼的。”

两只衣鱼。白不记得自己沉默了多久，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这梦好像好长好长，没有结束。

响亮的脚步声，在它面前停下。狗同事咧开嘴笑，把脸凑近它，口水滴到她身上。白吓了一大跳，快速地沉默的躲进陈旧的书本里。

6.

征聘启示

你喜欢书？你向往在书香环境下工作？如果被逼成为动物，你也要当一只虫，啃食着书本？

那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