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雪就站在羊羽兩公尺前說話，但是羊羽卻說不出話來。
（這個笑容背後，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

「我跟他……已經決定在一起了。」
（雪……）

羊羽的眼神似乎愣住了，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他彷彿在找什麼，在想什麼。

「我跟他……」雪帶著歉意低下了頭。
（雪……）

羊羽什麼也沒說，笑了笑，返身走了。

「咦？」

＃

「匡啷。」一飲而盡的酒瓶，倒在桌上。
「咚。」桌子翻了過去。

陰暗的房間。
燈不開，好陰沉。

「碰。」羊羽頹倒在牆角，顫抖，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身子，嘴邊還殘留著泡沫。

他的眉頭深深鎖在一起。
閉上雙眼。
好久。

「嗚嗚………」

睜開眼，止不住硬要擠出的淚水。
他往上看，咬緊牙根，酒沫還是混合著口水順流出來，克制不住自己的感官功能，他盯著天花板映出夜晚客車掠過的光影，鼻涕、眼淚、口水，沒有停過。
（雪……）

「不要走……。」

他聽得很清楚，有一股衝動自他心裡吶喊；他跪在地上，淚沾濕了衣襟，仰首的姿態，頭髮垂下來，依稀可見，喉結上下的顫動。

「嗚……嗚………」

羊羽握緊雙拳，敲在地板上，頭在地上磕了又磕，喉嚨抽了幾下，「喀……」
淚滑落手背，好燙，好燙。

他看著自己張開的雙手，什麼也沒有，抓了抓，什麼都沒有。
「嗚……不要走………。」

「咚。」他撞倒在牆壁上，衝擊沒有讓他忘了難過。

他，又坐倒了。

酒精開始發作，眼前盡是迷忙星光，似乎有人影在閃爍。
（雪……）

＃

「你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雪就站在羊羽兩公尺前說話，但是羊羽只能苦笑。
（這個笑容背後，我……還有什麼。）

「我決定了，要跟他結婚喔。」
（雪………）

羊羽閉上眼睛。

＃

跑，跑啊。

跑啊，快跑啊。

你一定要跑回最初，跑到她離開的那一天。
為什麼輕易讓她找到理由說再見。
為什麼不握緊她的手不讓她走。
為什麼你以為她還會回來。

看見一年前的她哭著跑開，而他只是默默的看著她走。
（追她啊……）

羊羽回頭望望，似是有人叫他，但是沒有看見熟人。
（追她啊……算我求你好不好………）

她離他的距離好遠好遠。
（快把她追回來……啊………）

（嗚嗚……不要走………）

她哭著遇到了「他」。
（為什麼你不追她……她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咳……咳咳……咳咳咳………）

＃

「咳……咳咳……咳咳咳………」羊羽劇烈的咳嗽。
「你還好吧？怎麼突然咳得那麼厲害呢？」雪拍打他的背，他緩緩睜開眼。

（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憂鬱？）他聽到雪的心聲，可是他無法回應。

望著雪，好熟悉的眼神，好熟悉的臉孔，卻是好陌生的距離。

「你不祝福我嗎？」雪的眼神在說話。

「你不祝福我嗎？」雪問他。

（你不祝福我嗎？）誰的心在說話？

＃

（雪手上的戒指，好漂亮，幸福得好漂亮。）

（有個人牽著雪的手走過紅毯，那個人不是我嗎？）

羊羽睜開眼，按了床頭的時鐘，時鐘說「現在是凌晨兩點三十八分」。

（雪……是雪嗎………）

（雪……不要走………）

（雪……嗚……嗚………）

他睜開眼，按了床頭鐘，「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三分」。

（雪……妳要結婚了嗎？）

（雪……要我祝福妳嗎？）

（雪……我還是不……我怎麼能說祝福妳呢？）

「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八分」。

（雪………是妳嗎………）

「為什麼……妳不在。」

「現在是凌晨兩點五十三分。」

（雪………）

「要幾次醒來，妳才會在………」



2005/10/7 照片《遙遠》by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