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責書評~《食物的全球經濟學:從一片披薩講起》
飲食文化的第四本讀物,來到了《食物的全球經濟學:從一片披薩講起》(以下簡稱(《食物的全球經濟學》)。在台灣,大部分出版業者多重視翻譯英文書,強調來自英國與美國的觀點,而這本《食物的全球經濟學》提供了一個不同的視野,把焦點轉向歐歐洲舊大陸,以德國為中心,從一片德國的冷凍披薩出發來思考飲食文化與及背後的經濟議題。
在台灣,大家可能沒有想像過「披薩」成為日常生活中重要的食物來源。自從來到了美國以後,便發現這裡的披薩店大概就跟台灣巷弄裡面的便當店與麵店一樣多,一條街上可能就有個兩三家,打通電話或是上網訂購,不消三十分鐘就可能拿到。而若想省更多的錢,連給外送小弟的小費錢都想省下的話,美國的超市裡提供了各式各樣的冷凍披薩,任君選擇。身在德國的作者Paul Trummer也不例外,同樣也常以超市買回了的冷凍披薩當做一餐,而這也引發了他寫此書的動機,想要以記者的身分寫出一片冷凍披薩的「生命史」,但沒想到這卻讓他看到了背後一個複雜的工業體系。
Trummer試問,經濟如何影響我們的飲食?我們的飲食又如何影響經濟的發展?麵粉、番茄碎塊、臘腸、莫札瑞拉乳酪、艾達瑪乳酪、鹽、植物油、橄欖油、修飾澱粉、酵母、調味香料、乳糖、麥芽糊精,這些構成他手中一片披薩的原料,到底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組合成一片披薩送到他手中?為了回答這些問題,Trummer跑到各種披薩原料的工廠,或是食材來源地,拼湊出一張完整的拼圖,同時收集各類相關的經濟學資料,揭露經濟理性如何驅動著如此龐大的經濟網絡,又有多少的食安問題與社會議題伴隨而來。
和《雜食者的兩難》雷同,《食物的全球經濟學》同樣以「食品安全」為出發點,來思考經濟對於大眾飲食的影響。如果《雜食者的兩難》訴說了當代美國的飲食問題,那麼《食物的全球經濟學》則告訴我們當前歐洲日常飲食背後不能說的真相。在書中,Trummer試著把歐陸當做一個整體,來思考飲食的問題。如同書中所提到,當前歐洲農業由歐盟所主導。為了確保食物安全,歐盟訂定食物生產規範。而為了保護因為全球化與外來食品對於地方農業的衝擊,歐盟則定下補貼條款,希望鼓勵農民繼續生產。同樣地,為了推廣有機農業,歐盟也定下相對應標準與補貼規則。但這些看起來立意良善的政策,到了實際的層面,卻仍然碰到跨國企業的干預、地方勢力的插手,或是該國政府執行不力等因素影響。
對於我來說,從人類學的角度來看,個人覺得這本書最精采的地方在第四章〈番茄醬汁〉與第八章〈運輸〉。在〈番茄醬汁〉這一章當中,Trummer記錄下了義大利南方農園當中,臨時性季節採收外籍工人的生活。書中提到:「人工採收番茄的工作,不僅單調而且工資低廉,大部分由季節臨時工進行。德國的季節臨時工來自波蘭或著更遠的東歐國家。義大利和西班牙的季節臨時工來自非洲。」就像是十年前,台灣沿海常抓到的大陸偷渡客一樣,這些來自非洲的季節工人,抱著領收高薪的想像來到義大利的農園,但是農場工作被地方黑幫把持,農場工作的薪水往往又得支付黑幫的仲介費用。許多,工作簽證過期的非洲工人,因為不想回到非洲,只好到處躲藏,也成為最容易被剝削的對象。慈善組織估計,在義大利境內大約有五十萬的非法居留者,其中一半在農田裡從事非法勞動。
而在〈運輸〉這章裡,Trummer將視野拉大,希望從運輸貿易史的角度來看飲食。他指出自冷凍貨櫃航運問事後,這讓食品運輸更加容易,食品消費過也因此能從更遠、更邊陲的地方(尤其是開發中國家),得到所需的食材。而在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推動與各國政府的政策之下,開發中國家一旦被捲入了這個全球的食材與食品生產鏈,地方農業就脫離了養活在地人的職責。再者,國際交通運輸費用雖然降低,但是接著而來的外部成本(比方說對於石化燃料的消耗與碳排放),則對當前地方農業、全球氣候與生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如果大家已經看了《雜食者的兩難》,《食物的全球經濟學》所能帶來的樂趣與收穫,可能就沒想像中的大。另外,如同這本書的中文名稱標上了「經濟學」,書中用了非常多的數據資料,來告知讀者當前歐洲的食物,甚至全球的飲食,如何受到國際貿易的影響。這對於喜歡閱讀故事的讀者來說,可能會略嫌枯燥,但是這些數據也都說明了,Trummer在最後一章所做的呼籲,希望讀者們開始思考食品問題,改變飲食習慣,是眼前刻不容緩之事。
封面影像來自博客來《食物的全球經濟學》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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