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將兩手藏在口袋裡，深深地吸了口清冽的空氣，我只覺心裡泛起無邊的空虛。明明你就與我併肩走著，卻無法溫暖我寒透的心房。

　「剛才，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媽會對妳說這些話。」你停下腳步，任由我比你多邁了幾步，緩緩地說著。

　我試著微笑，轉身面對你，「沒關係的。你媽媽也只是好意。」

　「妳真的能體諒嗎？」你像是鬆了口氣地笑了，「我本來很擔心妳會生氣的。」

　「有什麼好生氣的呢？你媽媽很疼你，不是嗎？」

　「對啊！」你笑得很開心，我的心卻因你的笑而感到刺痛。「我媽就是如此，有什麼話都直說。」

　與你交往至今，你媽媽的話一直都像道聖旨。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卻總是說著：「我媽媽說……」

　初時，我只覺你是個好孝順的男孩，在這個子女已不再重視父母的年代，你能夠謹遵著母親的教誨，是多麼窩心哪！只是，交往愈久，原先在我眼中的你的優點，竟也慢慢的成了一種缺點。

　「你……有沒有想過會有違背你媽媽的一天？」我試探地問。

　「違背？有什麼事情需要違背的呢？」你蹙起了眉。

　「例如……我。你媽媽並不喜歡我，對嗎？如果有一天，你媽媽要你放棄與我交往呢？你會答應嗎？」我黯然垂首，鞋尖踢著腳畔的石子，裝做漫不經心地問。

　「我媽她……」你的停頓讓我明瞭她的確如此要求過，「她只是覺得妳可以更溫柔一點，身為女孩子就應該要體貼、懂事，要把家事打理好，讓男人可以全心在外打拼事業……」

　我忍不住打斷你的話，「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女孩子。我也想有自己的事業，我不想一輩子都窩在家裡燒飯洗衣帶孩子，我也有我自己的夢想啊！難道你沒想過嗎？」

　「可是我媽媽就可以這樣做一輩子，她這一生都默默支持著我爸，把我們幾個孩子照顧得很好，女人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你的語調低沉，我知道你開始不高興了。

　「如果我說我沒辦法呢？」我突然有些倦了，為了這個問題，我們溝通了很多次，你卻不曾真正聆聽過我心中的想法，一味地要求我配合你與你母親。

　「妳現在是什麼意思？妳想放棄我們的感情嗎？」你上前一步，神情冷漠而疏離。

　「我並不想放棄，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為我著想，你難道除了聽媽媽的話之外，就沒有自己的想法了嗎？」我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想失去一向自傲的冷靜。

　「我媽媽的想法並沒有錯，女人本來就應該……」

　「沒有什麼事情是本來就應該的。」我終於高亢地喊出了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和你媽媽的想法一致，並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認同。也許……你應該找一個和你的觀念相仿的女人……」

　「妳是想分手？」你後知後覺地訝然問我。

　「你覺得呢？」我苦笑著望你，「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要誰遷就誰，我只是希望你多在意我的想法……」不知為什麼，今夜的我，對這段情格外感到無奈。

　「我不在意妳的想法？」你誇張地喘了口氣，「我只是一直希望妳能修正妳的想法，讓我們更能夠同心地走下去。」

　「修正？為什麼是我需要修正？你就認定了你的想法是對的嗎？」

　我不可置信地瞪著你，第一次覺得我們的心離得如此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