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 報 專 訊 】 如 果 用 一 句 話 總 結 香 港 ， 我 說 它 永 遠 「 重 形 式 輕 內 容 」 。 數 碼 相 機 、 電 話 、 電 腦 、 音 響 ， 什 麼 電 子 產 品 都 要 最 新 最 快 最 乜 乜 物 物 ， 卻 忘 記 了 這 些 只 是 傳 訊 工 具 ， 信 息 才 是 主 角 。 好 多 人 天 天 在 研 究 手 提 電 話 的 款 式 型 號 ， 拿 覑 手 提 談 論 手 提 ， 卻 沒 有 研 究 自 己 的 口 為 什 麼 只 出 廢 話 ﹔ 報 紙 雜 誌 版 面 設 計 愈 來 愈 花 巧 ， 文 章 則 字 愈 來 愈 少 愈 來 愈 空 洞 。 提 到 「 開 學 」 ， 香 港 人 關 心 的 是 中 小 學 新 書 有 沒 有 加 價 ， 賣 書 黨 如 何 猖 狂 ， 大 學 迎 新 玩 什 麼 色 慾 遊 戲 。 「 開 學 」 的 主 角 學 問 ， 像 書 展 請 來 的 法 國 作 家 一 樣 被 遺 棄 在 人 海 裏 。


社 會 大 眾 未 受 啟 蒙 ， 不 知 輕 重 亦 情 有 可 原 ， 可 憐 連 大 學 也 將 學 問 打 入 冷 宮 。 香 港 的 大 學 ， 最 看 重 的 是 什 麼 ﹖ 門 面 。 間 間 課 室 都 可 用 來 開 商 務 會 議 ─ ─ 電 腦 系 統 控 制 燈 光 、 白 板 再 配 高 效 影 音 全 套 。 母 校 中 大 本 以 樸 素 稱 著 ， 這 幾 年 卻 急 不 及 待 跟 人 鬥 豪 裝 。 大 學 圖 書 館 櫃 䒷 裝 修 成 酒 店 大 堂 ， 一 律 雲 石 地 板 ， 筆 者 和 一 些 同 學 認 為 圖 書 館 最 重 要 是 藏 書 ， 先 後 去 信 投 訴 圖 書 館 豪 裝 乃 本 末 倒 置 ， 得 到 的 答 覆 是 「 修 裝 費 和 購 書 費 不 能 交 替 使 用 」 。


筆 者 雖 尚 樸 素 ， 但 也 不 是 盲 目 反 對 豪 裝 ， 問 題 是 香 港 的 大 學 將 設 施 豪 起 來 的 同 時 ， 學 習 氣 氛 不 見 得 有 好 轉 ， 反 而 是 教 的 和 學 的 都 變 得 學 店 化 。 筆 者 這 些 年 經 常 回 母 校 旁 聽 ， 一 次 到 歷 史 系 聽 一 門 高 年 級 的 課 ， 老 師 第 一 節 課 不 出 現 ， 派 助 教 來 敷 衍 十 五 分 鐘 了 事 ， 並 列 明 自 己 第 幾 周 要 出 外 開 會 不 上 課 ， 十 二 三 周 的 課 （ 已 較 外 地 少 二 至 三 周 ） ， 七 除 八 扣 剩 下 九 節 。 走 進 心 理 系 的 課 室 ， 你 會 以 為 自 己 在 中 學 上 課 ， 玩 填 充 題 兼 分 組 傾 偈 ， 永 不 鼓 勵 人 質 疑 研 究 方 法 和 結 果 ， 一 個 學 期 下 來 大 腦 都 生 鏽 。 最 高 興 是 一 班 貌 似 十 五 歲 的 大 學 生 ， 上 堂 輕 鬆 ， 功 課 少 ， 考 試 又 「 易 碌 」 。


幸 好 ， 學 問 沙 漠 裏 仍 然 有 綠 洲 ， 例 如 中 大 哲 學 系 ， 那 裏 有 真 正 的 老 師 教 人 做 學 問 。 字 數 有 限 ， 日 後 再 分 享 。


朱 凱 迪 (Sept 5,2004), 副刊:學問豪不起來,明報,明報出版社,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