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02 03:28:50

秋思馬祖

  張曉風說:在亞熱帶,秋天其實只是比較憂悒卻又故作爽颯的春天罷了。

  飯後,在爽颯的秋風中我和同事拿著隨手撿拾的藤棍充當登山杖,行經你們的窗外,辦過手續后大門在嘎吱的鐵鏽磨擦聲中開了又關,我看到你的目光落在我悠閒的裝扮上,隨著我的步伐邁出這重重封鎖管制森嚴的營區。在門外停駐,用力呼吸,彷彿連空氣都多了一道名為「自由」的甘甜。

  避開平坦的大馬路,捨棄由混泥土舖成的硬質路面,我們選擇那被雜草攻占、為枯木橫梗的小徑,刻意讓前途充滿無數未知的可能。手上的棍杖不停撥打草叢底部,希望趕走野地裡冷血無情的蛇族,卻同時又想一睹牠們的芳蹤。

  知了一一分佈在大樹的枝幹上,如交響樂團的演奏者各就定位,調音後在時序的指揮下,以時而緊湊急躁時而舒緩無力的樂聲,譜唱著秋詩秋愁。

  隨著斜坡小徑蜿蜒前行,終於來到平坦的海邊,一棟民宅迎風佇立,獨特的閩北造型,因著日月風雨的刻劃,讓石砌的外牆有了老邁的外貌,卻讓古厝露出如耆老般成熟智慧而更顯敦厚純樸和譪可親;因離群索居而更展與世無爭無欲乃大的自信與獨立。我駐足凝觀,屋內傳來稚童追逐嘻戲及老嫗吆喝的聲音。

  離開古厝,踏上一級級台階,來到寛度僅容會車的縣道,繼續走在同屬蜿蜒的道路,縣道旁偶有分岔小路,小路盡頭總是站著身著迷彩手持長槍的士兵,士兵的背後是國軍在最前線保衛台海安全的部隊,而士兵則負起整個部隊的安全維護。笨重的頭盔底下,呆滯的眼神,透露出不安於室的年輕的心,早已擺脫肉體的束縛、飛越海峽的隔閡,回到台灣那或稱美麗或屬俊彥的愛人的身邊。

  來到目的地,低矮的廟宇是庇護海上漁民生命安全的神祗--天上聖母的宮殿。點燃二柱清香,一柱獻插寺外那屬於玉皇上帝的天公爐中,另柱持於手中,像是幼子對母親撒嬌般,我低聲呢喃著……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請寬恕我的罪孽!我不該愛上長相清秀的他,我多麼的希望能和他長相廝守呀!我不知道他對我的好,是用來回報我對他的照顧?亦或是他犯了和我相同的罪?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他們有罪!他們理當認清自己的貧窮,不該冒著性命危險偷渡來台,不該低聲下氣的搶食沒人願意從事的工作,不該省吃儉用的存錢,用以供養惡質的雇主和不肖的執法者及那喪了天良的人蛇。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他們有罪,但他們也受了夠多的報應了。
  五十多歲的老伯,被關七年了、十四歲的小弟,三載沒看到母親了、阿國吃過只有兩片高麗菜葉的年夜飯、阿泉為了抽一口煙被打了數十棍、阿疆在宜蘭被要求只能打坐不能下床而有尿毒症、阿銘的老婆……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請你保佑,讓廬內的弟兄平安健康。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請你保佑,讓兩岸的關係緩和。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請你保佑,讓對岸的船隻早日駛來。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請你保佑,讓心愛的他早日回家。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就讓我遍嚐所有苦果,只要能換得他的自由與幸福。
  慈悲的天上聖母呀,請成全我!』

  西方的山頭,夕陽努力的燒灼最後的餘輝,而夜幕在不久後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