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1-08 15:40:41阿堯

認同危機

二十歲前後大概是青春這個概念作祟最為嚴重的時刻,在二十歲之前夢想都要拉到極為高大,高到一種讓人不可置信的地步,天高皇帝遠,每個年少輕狂的小人物心中都有了不起的夢想。二十歲之後,是要入社會找工作了,遂告別所有學業文憑的求取。求學有一種儀式性的功能,這種儀式性的作用往往高過於他的實際功用,而這個儀式可以承載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他可以提供的實質意義,二十歲一過,夢想衡量的標準瞬時間降低了很多,從前美好的規劃都一一被現實殘酷的生活環境攪亂,大夢初醒,夢遺片片,大概是要脫離了青春不再作夢,希望不再相隨時代了。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在咖啡店的地下室裡面我們開始討論種種認同危機。

討論認同這一件事情大有台前台後象徵互動的意涵,透過各種訴說跟討論,一時間我好像反身性的看見了那個恍惚的自己,在某個moment。

Z的認同危機在一個趴場上引爆開來。類嬰孩的哭聲把半睡的我從夢境中拉了出來,我都忘記Z說什麼了,反正那樣的情境下說的話都要隔上馬賽克瞧的。Z經歷多久身體力行的努力,性格是轉了一圈,只是到現在還在尋一種心安理得。

C從一場失意的感情中死了過來,想來像是跑了一場總是落後的馬拉松,沒到終點,裁判就下令不給玩了,青春就這樣賭了上,光陰似箭,誰的歲月如梭。他說他不想再經歷那樣的不確定,所以決定要儘快脫離單身,大致上是一種安土重遷的情愛觀,需要藉由關係來確定自己的存在,大有唯物式的想法。

你在二十過後,拒絕青春期的結束,硬是玩了一玩。開始練習浪漫情懷的幻想,拿著筆記本在咖啡店寫詩,頻頻告訴大家,走在城市會有難以定義靈光乍現的奇蹟,你的生活形式重於實質,也學會聽海哭的聲音,嘆息著誰又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你甚至誇張的決定要用玫瑰花瓣來陪葬。後青春期,拿什麼東西都賭上去。換個角度想,你在二十之後才經歷青春期。

青春是開往2046的不對號列車,俗爛的隱喻,誇張的定義,空泛的意義。我的認同危機建立在種種焦慮之上,難以言喻。就算不能確定未來是什麼,也總該清楚回答現在是什麼吧!我想了又想,輕輕喉嚨:

「這個難題在於就是很難去討論跟定義……」

我只是注意到生活開始朝著什麼不確定的方向作偏移,但令人遺憾的是,我竟也說不出那個歪斜是朝往什麼地方,聽歌會哭,看電影會笑,嫉妒時候總多餘羨慕時光,感情生活持續真該受到他媽表揚的空白一片,大多跟二十之前好像,總不能拒絕去玩啊!你這個該死的假文藝青年!

在一個亟欲建立認同的島國上,在國家機器意識型態的拉扯撞擊下,約莫產生了兩種或數種不同的認同。認同作為一種力量,把整個島導向一個莫知名的方向,由上而下我們都被認同的遊戲機制牽引著,從國家認同開始,然後有工作的、家庭的、團體的、消費的、個人的、性向的等等,五花八門的認同危機,定位也因此有了猶疑。如何從認同危機中解套出,成為了國家社會乃至人生的重要目標。

咖啡香飄不過地下室,大該是菸抽光 頭也暈了,大家都說不出其他比喻。後來給我想到了:大體比較像是地下室空轉的抽風機,什麼都抽光了,卻還是堅持轟隆隆的運轉著。大多時候我很充實,但更多時候空洞。我想我大致上沒有什麼認同危機吧,因為在那之前我總要確立自己應該認同啥,什麼才是應該值得努力的。

我站在這裡,常常是看不見未來,也總是在忘記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