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24 14:57:20阿堯

在百貨公司遇見娘

大概這是一種仙度瑞拉式的幻想跟情懷,也大概每個人都有一種可以變成灰姑娘的期待跟恐懼,穿上玻璃鞋之後就羽化成仙、改頭換面,再難堪的醜小鴨都可以飛上枝頭作鳳凰,再醜陋難堪的生命經驗都可以得到救贖跟完滿,主體因為一雙鞋的證成而得到確證,坎坷人生因為踩著神仙般的步伐會更顯的自在與亮眼。每個人對於「鞋」這件事情都應該有些奇想吧!

另外,這應該是對於一種「使命」的隱喻!每個人對於「包袱」這一件事情也多少會有一種期待與想法。對於「人生負擔」這件事情的想像轉化在衣物符碼上的描繪應該就是「包包」(或提袋)了吧!有的人太習慣自己的提袋,也有人不停的換背不同款的包包,幸福人生,悲/背歡離合,從包包看命盤,或許也會得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對於「嶄新的包包」及「絕對的提袋」的追尋跟試煉應該也是驅使我們不斷消費的一種心理因素吧!

如果這樣來說的話,對於我對百貨公司裡面鞋子跟包包毫無骨氣的投降或許就有一些說法跟解釋了吧。

對於一個馬克斯主義者來說,百貨公司應該等同於「百禍公司」跟「擺禍公司」。儘管唸過一些關於剝削、異化的文章,儘管聽過一些關於品味與時尚的討論,儘管知道一直沈迷在消費的追尋當中實在很不智,但是我還是怯弱的在每一次的百貨公司巡禮之中敗下陣來,我變的弱智,像個傻蛋,顯的四肢無力、手腳發麻,一種像電流般的感覺竄流過全身,那種臉紅心跳、全身酥軟的濕軟感受每每讓我想起好些年前花前月下的初戀情懷,這是「愛」嗎?!也許是吧。我常常在那樣的消費情境之下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去哪裡,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全部身理心理的理性狀態都癱瘓,然後乖乖的掏卡做出「再買一件」這樣的制約動作。

在百貨公司購物是商品拜物的一種實踐。所有的生產過程都被抹滅,產品神化成為燈光幻影下的商品,然後由我來連結人與物之間的關係與說法,因此每次消費均成為有意義的行為,每一筆刷卡都是主體證成的積累,每一個配件都是缺一不可的必然要件。商品拜物、商品buy物、商品敗物,我成為不斷消費的薛西佛斯,在永恆墜落的過程中試著不停的向上提升、向上跳躍,以達到一種永劫回歸物我兩忘的涅盤狀態。

每次都這樣說啦!

在百貨公司可以遇見「狼」;「狼」是險惡人心任性偷竊事跡敗露的狐尾巴,也是找到如意郎君的隱喻。而我總希望可以在百貨公司遇見「娘」,娘是主體證成、君自何處來的歸鄉路,也是最終非使用者付費的冤大頭,也或許娘是一種嚇阻,是斷絕一切非理性消費的斷龍石,足以切斷終南山內古墓天地悠悠。「娘」竟然成為逛街消費的一種神喻,一種鏡花水月的追尋跟詠歎。

「物必先成為符號然後可消費」。在我的符碼世界中秩序已然崩毀,定義失焦的符指成為一項難以成就的建設工程。在人潮擁擠氣氛緊張的展覽場上我看見一個天造地設的包包,這一個包藏禍心的背袋有容乃大,活靈活現煞是好看!在已經有了五個包包的情況下,我慌張又迷亂的撥了電話請室友比爾救我。

「你不要買啦,買了我就送給XX。我要叫他XX包!」
「沒有錢喔你!」
「買一本好書勝過一個無用包包啦!」

不知道比爾了不了我的意亂情迷、不能自己,我簡直是癱瘓的爬了出那個會場,還不時頻頻回頭張望,那個有容乃大足以裝下一台筆記型電腦、一隻傘、跟一個平底鍋的米白色大型隨身包。

經過一夜沈澱,又買了一本好書之後。我決定,如果明天還想到他的話,就要義不容辭的去把他帶回家,跟戀愛一樣的,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