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15 00:40:37大白兔
《尋人》之【第三夜】
《尋人》
【第三夜】
十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的晚上七時，翰走進餐廳的時候，仁已經在等他。
仁站起來：「好久不見。」在照片中看不出原來他這麼高。
「你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翰笑著坐下。
「像我這樣的年紀，在頭髮變白或者變成禿頭之前，樣子應該不會有很大的轉變。」
「不要把自己說得很老，好嗎？」
「只不過比你大五年吧！」仁把菜單交給他。
「很多人覺得三十多歲的男人更有魅力呢！」雖然仁看起來很友善，翰說話時還是很小心翼翼。
「想吃點甚麼？」
「我沒有來過，不知道選甚麼好……」翰笑著問：「不如你替我點好嗎？我沒有甚麼是不吃的。」
仁想了一想，點點頭：「也好！」
仁點完了菜後，看見翰正在四看餐廳的擺設。
「這裡的設計滿有格調的。」翰似乎很欣賞。
仁但笑不語。
吃東西的時候，仁一直專注的留意著翰的表情。
「怎麼一直看著我？」翰好奇的問。
「你不覺得看帥哥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嗎？」仁親切的笑了一下：「說笑的！看我選的東西合不合你的胃口嘛。」
「很好耶！」翰這句的確是真心話。
「看來，你的口味沒有變。」仁看來很安心。「我點的，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
翰變起了和霖的事，連忙澄清：「只是吃東西的口味吧！」
「其他的……就不一樣了？」
「我想是吧！」翰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
仁看見翰皺起了眉頭，便說：「看來，你有點否定自己的過去啊！」
「你……你覺得我以前不是一個很差的人嗎？」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很差的人。」仁喝了一口紅酒。
「真的是這麼盲目的嗎？」翰嘆了一口氣：「我真的接受不了以前所作過的事。」
「看你從甚麼的角度去看吧！」
「甚麼意思？」
「那麼你覺得，你有虧欠過我嗎？」
翰根本就記不起和仁之間的事，可是聽過志和霖的話，他可以想像自己以前是一個甚麼樣的人。「不會沒有吧？」
「如果我說，我要謝謝你，你會相信嗎？」
翰很怕仁說的是反話，一時之間不知該說甚麼。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不會努力的儲蓄去買一間房子。」仁再喝了一口紅酒。「雖然，最後住的只有我一個，可是我還是很謝謝你。」
「我……」翰雙手在顫抖。
「那個時候的我，賺的錢不少，可是花的更多……」仁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打從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大家都覺得我們一定不會長久。」
「我知道是我的問題。」翰覺得很難過。
「於是，我要去買一間房子，然後和你幸福的住在一起，讓他們知道自己看錯了。」仁吃了一口羊排：「你知道嗎？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不讓自己花錢是很辛苦的。」
「可是，你最後還是做到了。」
「可能就是慢了一點吧！」
「這不是你的錯。」翰咬著嘴唇。
「難道就是你的錯嗎？」仁凝視著翰：「我要的是『幸福』的和你住在一起，如果你已不再喜歡我，就是住在一起也不算是幸福吧？」
「你現在還住在那間房子嗎？」
「當然。」仁點頭：「我說要謝謝你，就是因為你讓我買了房子。」
「為甚麼？」
「這幾年經濟不好啊！我賺的錢，現在少很多了。幸好那時候買了房子，現在不用付房租了。」
「你是故意說來安慰我的吧？」
仁把瓶裡的紅酒倒進酒杯：「你……已經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吧？」
翰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裡是我和你以前最喜歡來的餐廳啊！」仁笑容帶點苦澀：「所以我才那麼清楚你喜歡吃甚麼。」
「可是……我卻說是第一次來……」
「你以前也很欣賞這裡的設計啊！」仁看了看四周：「和你分開了以後，我還是偶爾會來。」
「我真的沒有印象了……」
「就是坐在相同的位子上，吃著同樣的東西，面前坐著……同一個人，也沒有任何印象？」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
「完全……沒有嗎？」仁輕托了一下鼻上的眼鏡。
「……」
「失陪一下。」仁緩緩的站起，向翰點了一下頭，慢慢的走向洗手間。
翰很擔心，可是還是認為不應該走進洗手間看仁。
過了幾分鐘，仁回來了。
和善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仁的臉上：「不好意思。」
「說這話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翰很慚愧。
「如果你還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啊？」
「因為你一定不會擔心我啊！」仁拿起刀叉，繼續吃他的羊排。
看到仁會說笑，翰也安心了一點：「我以前真的是那麼討厭的嗎？」
「你這麼受歡迎，當然是因為你有吸引人的地方吧。」
「比如說？」
仁想了一想，失笑：「可能是太多了吧？你突然問我，我說不出來。」
翰搖搖頭：「算了吧！」
「以前的事，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翰略為遲疑：「其實……是有一點點……就只是一點點而已。」
「一個人？」
「也算是吧！可是，我連那個人是誰我也想不起來了……」翰看起來滿苦惱。
「所以你才想要見一下以前的男友，看看能否想起是誰，對吧？」
「大概……是這樣吧！」
「這樣說，那個最難忘的，一定不是我了？」仁試探著。
「不一定啦！」翰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可能到最後，我還是甚麼都會想不起來吧？」
「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是意想不到的……」
翰故意把話題扯開：「那麼……你現在有男友嗎？」
「我啊？」仁用手托了托眼鏡：「有誰會喜歡我？」
「你人這麼好……」
「或許……我已經過了戀愛的年齡吧！」
「可是……」
「沒錯，以前我相信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才算是幸福……」仁很誠懇的說：「可是，過了這幾年，我才發現，一個人生活也沒甚麼不幸啊！」
翰鼻子一酸：「你……」
「反而是你，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自己幸福啊！」彷彿覺得以後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一樣，仁用心的看著翰的臉，希望自己把翰的輪廓清楚的記下來。
＊＊＊
「是我。」在回家的路上，仁打了一通電話。
「放心吧，我沒有對他說甚麼。」
「他的心情？還是不太好。不過，比起昨晚，我想是好多了吧？」
「還有，他似乎還記得你啊！」
「他沒有說很多……可是，他似乎是記得你的存在，只是認不出你的樣子吧。」
「要不要告訴他，是你的事。你的人生，我也沒權利替你下決定。到底怎樣做才不會讓自己後悔，你自己好好的想一下吧。」
＊＊＊
「我做錯了嗎？」坐在公園鞦韆上的翰問。
「為甚麼這樣說？」佑坐在他旁邊，緩慢的盪著。
「他們本來已經好好的在生活了，我卻去找他們，再一次把他們的傷口撕開……」
「本來就不是所有的傷口都會癒合的。」佑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
「我以前對他們的傷害已經夠厲害的了，現在還……」翰緊緊的抓住鞦韆的兩條鐵鍊。
「志還年青，給他一點時間吧；而你和霖的一切，其實他也有責任；就是仁，他不是還很堅強，活得滿好的嗎？」
「為甚麼你和仁都對我這個討厭的人說這麼好聽的話？」
「我不是說你沒有責任。只是，會遇上你，某個程度上也是命運給他們的安排。」
「還是說，我是來懲罰他們的？」翰用力一擺，鞦韆盪得很高。
「說不定對其他的人來說，你是上天的恩賜呢？」佑一直抬著頭看天空。
翰停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甚麼？」
「那晚在酒吧，我看到你，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好人，所以才去問你……」翰轉過頭來，看著左邊的佑。
「好人？我像嗎？」
「老實說，剛開始和你聊的時候，曾經覺得你有點不友善……」翰笑了一下：「現在證明了我沒有看錯。」
「喂！」佑覺得脖子有點酸：「你看找不找到星星？我看了很久，一顆也找不到耶！」
「是嗎？」翰抬起頭。
－第三夜完－
【第三夜】
十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的晚上七時，翰走進餐廳的時候，仁已經在等他。
仁站起來：「好久不見。」在照片中看不出原來他這麼高。
「你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翰笑著坐下。
「像我這樣的年紀，在頭髮變白或者變成禿頭之前，樣子應該不會有很大的轉變。」
「不要把自己說得很老，好嗎？」
「只不過比你大五年吧！」仁把菜單交給他。
「很多人覺得三十多歲的男人更有魅力呢！」雖然仁看起來很友善，翰說話時還是很小心翼翼。
「想吃點甚麼？」
「我沒有來過，不知道選甚麼好……」翰笑著問：「不如你替我點好嗎？我沒有甚麼是不吃的。」
仁想了一想，點點頭：「也好！」
仁點完了菜後，看見翰正在四看餐廳的擺設。
「這裡的設計滿有格調的。」翰似乎很欣賞。
仁但笑不語。
吃東西的時候，仁一直專注的留意著翰的表情。
「怎麼一直看著我？」翰好奇的問。
「你不覺得看帥哥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嗎？」仁親切的笑了一下：「說笑的！看我選的東西合不合你的胃口嘛。」
「很好耶！」翰這句的確是真心話。
「看來，你的口味沒有變。」仁看來很安心。「我點的，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
翰變起了和霖的事，連忙澄清：「只是吃東西的口味吧！」
「其他的……就不一樣了？」
「我想是吧！」翰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
仁看見翰皺起了眉頭，便說：「看來，你有點否定自己的過去啊！」
「你……你覺得我以前不是一個很差的人嗎？」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很差的人。」仁喝了一口紅酒。
「真的是這麼盲目的嗎？」翰嘆了一口氣：「我真的接受不了以前所作過的事。」
「看你從甚麼的角度去看吧！」
「甚麼意思？」
「那麼你覺得，你有虧欠過我嗎？」
翰根本就記不起和仁之間的事，可是聽過志和霖的話，他可以想像自己以前是一個甚麼樣的人。「不會沒有吧？」
「如果我說，我要謝謝你，你會相信嗎？」
翰很怕仁說的是反話，一時之間不知該說甚麼。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不會努力的儲蓄去買一間房子。」仁再喝了一口紅酒。「雖然，最後住的只有我一個，可是我還是很謝謝你。」
「我……」翰雙手在顫抖。
「那個時候的我，賺的錢不少，可是花的更多……」仁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打從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大家都覺得我們一定不會長久。」
「我知道是我的問題。」翰覺得很難過。
「於是，我要去買一間房子，然後和你幸福的住在一起，讓他們知道自己看錯了。」仁吃了一口羊排：「你知道嗎？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不讓自己花錢是很辛苦的。」
「可是，你最後還是做到了。」
「可能就是慢了一點吧！」
「這不是你的錯。」翰咬著嘴唇。
「難道就是你的錯嗎？」仁凝視著翰：「我要的是『幸福』的和你住在一起，如果你已不再喜歡我，就是住在一起也不算是幸福吧？」
「你現在還住在那間房子嗎？」
「當然。」仁點頭：「我說要謝謝你，就是因為你讓我買了房子。」
「為甚麼？」
「這幾年經濟不好啊！我賺的錢，現在少很多了。幸好那時候買了房子，現在不用付房租了。」
「你是故意說來安慰我的吧？」
仁把瓶裡的紅酒倒進酒杯：「你……已經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吧？」
翰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裡是我和你以前最喜歡來的餐廳啊！」仁笑容帶點苦澀：「所以我才那麼清楚你喜歡吃甚麼。」
「可是……我卻說是第一次來……」
「你以前也很欣賞這裡的設計啊！」仁看了看四周：「和你分開了以後，我還是偶爾會來。」
「我真的沒有印象了……」
「就是坐在相同的位子上，吃著同樣的東西，面前坐著……同一個人，也沒有任何印象？」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
「完全……沒有嗎？」仁輕托了一下鼻上的眼鏡。
「……」
「失陪一下。」仁緩緩的站起，向翰點了一下頭，慢慢的走向洗手間。
翰很擔心，可是還是認為不應該走進洗手間看仁。
過了幾分鐘，仁回來了。
和善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仁的臉上：「不好意思。」
「說這話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翰很慚愧。
「如果你還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啊？」
「因為你一定不會擔心我啊！」仁拿起刀叉，繼續吃他的羊排。
看到仁會說笑，翰也安心了一點：「我以前真的是那麼討厭的嗎？」
「你這麼受歡迎，當然是因為你有吸引人的地方吧。」
「比如說？」
仁想了一想，失笑：「可能是太多了吧？你突然問我，我說不出來。」
翰搖搖頭：「算了吧！」
「以前的事，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翰略為遲疑：「其實……是有一點點……就只是一點點而已。」
「一個人？」
「也算是吧！可是，我連那個人是誰我也想不起來了……」翰看起來滿苦惱。
「所以你才想要見一下以前的男友，看看能否想起是誰，對吧？」
「大概……是這樣吧！」
「這樣說，那個最難忘的，一定不是我了？」仁試探著。
「不一定啦！」翰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可能到最後，我還是甚麼都會想不起來吧？」
「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是意想不到的……」
翰故意把話題扯開：「那麼……你現在有男友嗎？」
「我啊？」仁用手托了托眼鏡：「有誰會喜歡我？」
「你人這麼好……」
「或許……我已經過了戀愛的年齡吧！」
「可是……」
「沒錯，以前我相信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才算是幸福……」仁很誠懇的說：「可是，過了這幾年，我才發現，一個人生活也沒甚麼不幸啊！」
翰鼻子一酸：「你……」
「反而是你，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自己幸福啊！」彷彿覺得以後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一樣，仁用心的看著翰的臉，希望自己把翰的輪廓清楚的記下來。
＊＊＊
「是我。」在回家的路上，仁打了一通電話。
「放心吧，我沒有對他說甚麼。」
「他的心情？還是不太好。不過，比起昨晚，我想是好多了吧？」
「還有，他似乎還記得你啊！」
「他沒有說很多……可是，他似乎是記得你的存在，只是認不出你的樣子吧。」
「要不要告訴他，是你的事。你的人生，我也沒權利替你下決定。到底怎樣做才不會讓自己後悔，你自己好好的想一下吧。」
＊＊＊
「我做錯了嗎？」坐在公園鞦韆上的翰問。
「為甚麼這樣說？」佑坐在他旁邊，緩慢的盪著。
「他們本來已經好好的在生活了，我卻去找他們，再一次把他們的傷口撕開……」
「本來就不是所有的傷口都會癒合的。」佑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
「我以前對他們的傷害已經夠厲害的了，現在還……」翰緊緊的抓住鞦韆的兩條鐵鍊。
「志還年青，給他一點時間吧；而你和霖的一切，其實他也有責任；就是仁，他不是還很堅強，活得滿好的嗎？」
「為甚麼你和仁都對我這個討厭的人說這麼好聽的話？」
「我不是說你沒有責任。只是，會遇上你，某個程度上也是命運給他們的安排。」
「還是說，我是來懲罰他們的？」翰用力一擺，鞦韆盪得很高。
「說不定對其他的人來說，你是上天的恩賜呢？」佑一直抬著頭看天空。
翰停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甚麼？」
「那晚在酒吧，我看到你，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好人，所以才去問你……」翰轉過頭來，看著左邊的佑。
「好人？我像嗎？」
「老實說，剛開始和你聊的時候，曾經覺得你有點不友善……」翰笑了一下：「現在證明了我沒有看錯。」
「喂！」佑覺得脖子有點酸：「你看找不找到星星？我看了很久，一顆也找不到耶！」
「是嗎？」翰抬起頭。
－第三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