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和她和妳和他……》


【四】
星期四的約會


翻閱著手上厚厚的送貨單，還沒有送到的，只餘下一張了。看看腕表，完成後大概會是七時半左右吧。時間剛好，在見妳以前還趕得及吃一頓快餐。只有在星期四，我才會這麼著緊下班的時間。其餘的日子嘛，回到家也只得自己一個，七時和十時又有甚麼分別？


「速遞員先生，麻煩你。」頭髮半禿的護衛員先生在我正要跑進那開始關門的電梯時，以不禮貌的語氣說出一句應該是有禮貌地說的話。看著電梯門關上，看著他那叫人討厭的樣子，我要深深吸一口氣才能把粗話全部吞回肚子裡。


在訪客登記簿上寫下名字及身分證號碼後，深深不忿的我用不大但也不小的聲線咒罵了幾句。電梯門剛好打開，我急步走進，不想再看見那叫人反胃的臉孔。


打算按鈕關門的我，卻被一把柔弱的音叫住了。走進電梯內的是一個拿著一襲純白婚紗的女孩子，蒼白的臉和婚紗相襯得令人屏息。


「十六樓，麻煩你。」她向我說話時，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我按下按鈕後，再沒看她一眼，因為我的心中只有妳，還有一個小時便會和我一起的妳。


妳的婚紗有沒有她的漂亮？我從來都沒見過。當接到妳的喜帖時，我實在難過得說不出一句話，更無法想像看到妳的新郎在教堂吻妳時的情景。我沒去觀禮，更沒去喝妳的喜酒。當妳和他在五星級酒店接受眾人祝福的同時，我在滿是自己嘔吐物的酒廊廁格內睡著了。


靈魂已飛回三個月前的我，忽然被一陣震動喚醒。震動只維持了四、五秒，接下來便是長久的黑暗。


「不是這樣倒霉吧？」我重重的打了警鐘幾下，心中想著：「今天可是星期四呢！」站在我身邊的女孩子沒有我那麼大反應，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管理員對我們說會立即通知人來修理電梯，叫我們等一會。但聽他的語氣，隱隱覺得他巴不得我們被關上一整個夜晚。聽見那女孩子坐在地上，我嘆口氣，也坐了下來。伸手進手提袋內，我找到那最後一件要送的貨，應該是一張黑膠唱片或者鐳射影碟吧？這些無聊的東西，為甚麼非要速遞不可？


過了四十五分鐘，一點動靜都沒有。由於太納悶，便和那女孩子談了起來。「結婚嗎？甚麼時候？」她抬起頭來，說：「明天便是了。」


就這樣，被困在電梯的我們一直談到十二時。雖然她看起來不太健談，但說起結婚的事，也說得停不了口。聽她的聲線愈來愈響亮，相信她的臉色也不那麼蒼白了。結婚對一個女人來說，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或許，妳是例外吧。不然，妳也不會在結婚後不足一個月便跑來找我。妳說，妳怕我會忘了妳。我告訴妳，要是妳遲一天來，我或許就會忘記了。


於是，每一個星期四，當妳的丈夫去了教授夜間課程，我們便會見面。今天，我沒有去見妳，妳會怎想呢？


「不好意思，因為我剛剛被困在這大廈的電梯幾個小時，所以這麼晚了才能把貨物送給妳。請簽名。」隔著鐵閘門，那個鼻子紅紅、手上拿著盒裝紙巾的女子似乎很疑惑。


把貨物送到以後，我沒有致電給妳。我想，妳的丈夫已回家了。雖然今晚睡在妳身邊的是他，但我知道，妳心裡想著的，一定會是我。